讓我一想起來,就羞得沒眼看他。
「快睡吧,老婆。」
顧淮安笑著將我摟得更緊。
黑暗裡,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卻不由地想起了我媽養的那條小狗。
每次一看到我,它就會開心地搖起尾巴。
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倒是和顧淮安,有幾分相像......
耳邊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規律。
我剛要睡覺,卻發現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是幾個小時前,林辰發來的。
「還沒空來複查下麼?」
我瞬間晃神。
像是從天堂墜入了地獄般。
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拇指摁在螢幕上。
半晌,我回道:
「林醫生,明天,你這邊方便麼?」
......
第二天,我藉口有事,想打發顧淮安。
「什麼客戶是我不能去見的?我不是公司總經理麼!」
一覺睡醒,顧淮安粘人程度直線飆升。
我好說歹說,才把萬分不情願的他勸去了公司。
一通檢查一來,我感到身心俱疲。
林辰勸我不要太擔心。
可結果出來後,他卻擰緊了眉頭,欲言又止。
所謂的奇蹟,並沒有出現。
甚至情況,比他預估的還要糟糕。
「沈小姐,目前看來,只有進行切除手術,才有治癒的可能。」
不手術,100%會死。
可進行手術,也只有不到 30%的成功率。
而最大的可能,則是變成植物人,一輩子躺在床上。
我對林辰說,我要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只是,還沒等我緩過勁兒。
我便收到了關於林嬌的調查報告。
林嬌是一個月前回到 A 市的。
她回來後,去看過兩次顧媽媽。
還和顧媽媽一起,去祭拜了顧爸爸。
照片里,林嬌趴在媽肩頭上痛哭。
媽一臉哀傷,手輕拍著她的背。
似乎,正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這哪裡......像仇人間該有的樣子?
偵探說,當年的事,他們查到一半,線索就斷了。
這些年來,林嬌也像是在被人保護著一樣,行蹤隱匿。
而這次她回來,好巧不巧,恰逢紀家破產後。
種種的跡象,都在表明。
當年的事,極大可能,是另有隱情......
複查結果和調查報告,同時攤在了桌上。
我腦袋放空,發獃了很久。
才拿起手機,給一個沒有備註過的號碼,發去了消息。
「你好,林嬌,我是沈傾阮。」
「有件事,我想當面和你聊聊。」
26.
林嬌赴了我的約。
剛坐下,她就被我的話,弄了個措手不及。
「林嬌,當年的事,媽都跟我說了。」
我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抱歉,我和淮安都不知道,你......」
我故意停頓一瞬。
林嬌明顯有些慌神。
她下意識反駁道:
「不可能!顧阿姨不可能和你說......」
話音戛然而止。
林嬌反應了過來,我不過是在套話。
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再開口時,語氣不善:
「沈小姐,我不管你今天找我是什麼目的,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
「我知道,顧淮安失憶了,不記得他和你結婚了的事。」
「如果,你是擔心我這次回來跟你搶顧淮安。那你大可放心,我對他從沒有過感情,當初也只是利用。」
「聚會那晚,你也知道,我是被下藥了,神志不清。那種時候,是個男的,我都會撲過去的。」
說著,林嬌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好似我今天來找她,不過是多此一舉。
「林小姐放心,我不會的。」
我笑著搖搖頭,又強調道:
「我一點也不擔心。」
「30 歲的顧淮安,我不擔心。」
「18 歲的顧淮安,本來,我還有些拿不准。」
「不過......」
我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嬌:
「那晚,他把你推開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我不用再擔心了。」
林嬌依舊神情淡淡。
可攥著包的手,指節卻泛起了白。
她低頭喝了兩口咖啡。
再看我時,已掩去了眼中那份不甘與難過。
「沈小姐,既然沒有誤會,那我就先走了。」
林嬌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
「祝你和顧淮安幸福美滿。」
不等我回話,她便像有人追趕似地,快步離去。
剛才,我故意說了那番挑釁的話。
而林嬌的反應,也讓我再次確認了。
這些年來,她心裡,一直都沒有放下顧淮安。
我想到林嬌臨走前,那句不知摻了幾分真心的祝福。
心裡突然像被針扎般,密密麻麻的疼。
美滿幸福麼。
可我的幸福,卻已進入了倒計時......
27.
自那次開葷後,顧淮安食髓知味。
總愛拉著我,探討人體動力學。
可我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
對此,我設立了獎勵制度。
把他在公司的表現,和晚上我倆的交流時長掛鉤。
鞭策著顧淮安,能儘快重新接手公司。
也許是被殘存的身體記憶驅使著。
不過兩個月,顧淮安便適應了「顧總」的身份。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成熟穩重了起來。
幾次開會,我看著坐在上位,眼神凌厲的顧淮安。
心裡總有種,他已經恢復了記憶的錯覺。
「沈傾阮,我好累啊......什麼總經理,不就是高級一點的牛馬麼?」
最近顧淮安連軸轉,終於談下了一個重要的合作。
一回到家,他就像沒了骨頭般,懶懶地靠在我身上。
「要不,我們去度假吧?你給我批個年假,好不好,老婆?」
顧淮安抱著我,發尾在我耳邊親昵地蹭了蹭。
每次,只要有事求我,他便會「老婆老婆」的叫個不停。
尤其,在床上時,喚得最歡......
咳。
我收回旖旎的心思。
看到顧淮安眼底泛青的疲憊。
一時心疼,便想也沒想的答應了他。
收拾行李時,顧淮安蹲在旁邊幫我。
「哎?你生病了?怎麼帶這麼多藥......」
見顧淮安疑惑地拿起藥瓶,我忙奪了過來。
一把將藥塞到了行李箱的最下面。
「有備無患嘛!要是咱倆有個頭疼腦熱的,你選的地方那麼偏,買個藥都不方便。」
這次,顧淮安選了個鳥不拉屎,還沒怎麼開發的景區。
美名其曰,親近自然,遠離城市喧囂。
而旅遊的時間,和我去醫院定期檢查的時間,正好衝突上了。
於是,我提前找林辰開了些強效藥。
確保自己不會在顧淮安面前露馬腳。
最近,我頭疼得越來越頻繁。
就像是被人拿利器捅進了腦袋裡。
正著攪完,又反著攪。
「沈小姐,藥物治療只能暫時壓制你的症狀,可你腦袋裡的腫瘤,仍在不停生長。」
「現在用藥的劑量已經開到了最大,你必須儘快做決定。要知道,越往後拖,手術成功的幾率也越低。」
林辰嚴肅的模樣,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不知怎的,我突然產生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而到了目的地後,這種不安,不僅沒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28.
所以說,人真的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誰能想到,前一秒我還和顧淮安有說有笑地吃著飯。
下一秒,強烈的震感從地面傳來。
「阮阮小心!!」
顧淮安瞳孔震顫,猛地朝我撲了過來。
剎那間,整個屋頂轟然傾塌。
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在顧伯伯車禍去世後。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沒見過顧淮安。
直到一天夜裡,幾個流氓纏上了我。
我的身手,本來完全可以解決掉他們。
可好巧不巧,那天,我有些喝醉了。
其中一個人,從背後偷襲了我,將我摁倒在地。
在那雙骯髒的手,即將探進我裙子的時。
顧淮安突然出現,狠狠一腳,踹飛了那人。
他拳拳到肉,將那群流氓挨個教育了一遍。
最後,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平視著我。
「沈傾阮,怎麼你還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呢?」
他習慣性地,張嘴就開始嘲諷我。
可說完後,又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轉身背對著我。
「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喝這麼多,不怕你爸媽嘮叨了?」
大腦仍有些發懵。
我趴在顧淮安寬闊的後背上。
見他嘴巴一張一合著。
忍不住脫口問道:
「顧淮安,你什麼時候,身手這麼好了?」
「我那天打你,你為什麼不還手......」
暴揍顧淮安的那天,我完全沒收著勁。
顧淮安被我追著打,嘴裡哇哇亂叫著。
說總有一天,自己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那時,我只當他是無能狂怒的嘴硬。
可直到剛才,見到他打架的樣子時。
我才發現,他不是打不過我,而是在讓著我。
「那天......本來也是我不對,是我嘴太賤了。」
「打我一頓能讓你消消氣,那我,便就受著吧。」
「可你這人啊,真是小心眼的很!打我不夠,還要在我爸面前,加倍罵回來。」
顧淮安偏過頭,他看起來想對我笑一下。
可這段時間遭遇的巨變,讓他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
我想起當初在顧伯伯面前對顧淮安的冷嘲熱諷。
而顧伯伯,現在卻與我們天人永隔……
鼻子莫名有些發酸,我把頭抵在顧淮安的肩頭。
生怕他發覺我的異樣。
「睡著了?」
見我半天沒說話,顧淮安聳了聳肩。
「喂,回家再睡,風大,別著涼了。」
「沒睡。」我悶悶道,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還好,還沒到 12 點。
「顧淮安。」
聽到我突然認真的語氣。
顧淮安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我。
四目相對那刻,我沖他笑了笑:
「生日快樂。」
29.
顧淮安的腳步很穩。
我趴在他的背上。
晃晃悠悠,醉意上頭。
他好像以為我睡著了。
把我放在沙發上時,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這丫頭,怎么喝酒都沒個分寸了!」
「等她醒了,我肯定得好好說說她。」
我聽到了爸壓低的聲音。
他明顯有些生氣。
幸好,顧淮安沒和他提起流氓的事。
要不,他肯定會把我從沙發上拎起來說教一番。
我決定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顧淮安客套了兩句,話語間,顯得有些侷促。
臨走時,他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般。
聲音發著顫,對我爸說道:
「沈叔叔,你能幫幫我麼?」
「我爸的車禍,絕對不是意外,是紀家那群人乾的!」
「我找不到證據,也沒人願意幫我。」
「沈叔叔,我求求你了,我......」
「淮安,今晚謝謝你送傾阮回家了。」
爸突然出聲,打斷了顧淮安的連聲請求。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歉意:
「這卡里有 100 萬,你先拿著。」
「如果你想和你媽換個環境生活,叔叔可以幫你們安排一下。」
紀家背後有黑幫勢力相助,他們害死了顧伯伯。
指不定,也會對顧淮安和他媽下手。
我能理解我爸不想蹚這趟渾水的做法。
可一想到顧淮安此刻無助的模樣。
我心裡,就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顧淮安久久沉默著。
再開口時,聲音如死水般平靜:
「不用了沈叔叔,謝謝你。」
他沒有拿走那張卡。
也不願接受我爸的提議。
沒過幾天,顧家別墅被拍賣。
我到處找顧淮安。
可他卻像是故意躲著我一樣。
拉黑了我的微信和電話。
就在我以為,此生,我和顧淮安也許不會再有交集時。
一個尋常的夜晚,我無意在一家酒樓撞見了顧淮安。
而他看起來,比我想像中的,過得還要慘。
30.
顧淮安好像是遲到了。
他一直同朋友解釋著,當時在電話里,說的是 8 點見。
他以為是朋友口誤,說錯了時間。
可他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朋友」,壓根就沒安好心。
「喲,顧淮安,我們這都快吃完了你才來。怎麼,還把自己當少爺呢?」
那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顧淮安冷嘲熱諷著。
顧淮安臉色越來越難看,垂於兩側的手緊握成拳。
可直到那些人說累了,他也沒有賭氣翻臉。
而是僵硬地笑了笑:
「季哥,你電話里說,有個跟紀家相關的隱秘消息要告訴我,你能......」
「啊,這件事啊。」
季安似笑非笑看著顧淮安,故意壓低了聲音:
「紀老爺子第 8 個私生子被人發現了,聽說,是和他前兒媳......」
「季哥,你在逗我麼?」
「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麼。」
顧淮安往前一步,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像是被嚇到,季安下意識往後靠了靠。
他有些惱怒,隨即嗤笑道:
「搞笑,我怎麼知道你要聽什麼?」
「看你這樣,難不成,是想打我麼?」
「顧淮安,你可想好了,我舅舅是公安局的。」
「你進去了,可沒人會撈你......」
顧淮安不說話,只冷冷地盯著季安。
漸漸地,季安也閉上了嘴。
他沖身旁人使了個眼色。
丟下一句不痛不癢的嘲諷後。
便帶著一伙人離開了。
我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剛想上前,卻見顧淮安垂下眼。
看著那一桌沒怎麼動過的飯菜。
他叫住了從他身旁經過的服務員。
在確認已經買過了單後。
他默默坐下。
拿起筷子,戳上了面前的魚。
「顧淮安!」
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
遞往嘴邊的手頓時僵住。
顧淮安茫然地抬起了頭。
在看到我時,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他放下手裡的筷子,侷促地站起身。
「沈傾阮?你怎麼在這,你......喂!你要帶我去哪?」
我拽著顧淮安的胳膊,快步走出酒樓。
看著沿路上售賣著的美食。
二話不說,路過一家,就買一家。
直到,顧淮安手裡被我塞得滿滿當當。
「夠了,沈傾阮,我吃不了那麼多。」
他語氣有些無奈,猛地扯了下肩膀。
胳膊從我手中掙脫開來。
「你......」
話音驟停。
望著我通紅的眼,顧淮安張著嘴,瞳孔微顫。
「你怎麼哭了?」
他輕聲問我。
抬手,小心翼翼地撫去了我眼角的淚。
「你不是餓麼?快點吃,省得撿別人的剩飯。」
見我偏過頭,語氣冷淡。
顧淮安苦惱地抓了抓頭髮。
「那些人想故意羞辱我,點了菜也沒吃。那酒樓不便宜,我這不想著,浪費可恥麼......」
顧淮安越輕描淡寫,我心裡卻越難受得慌。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顧淮安閉上了嘴,默默跟在我身後。
直到,走到了我家門口。
「我就不進去了,你早點休息。」
他停下腳步,轉身欲走。
我不由分手地握住他的手。
緊緊攥著,拽著他進了門。
爸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來。
看到顧淮安時,先是一愣。
隨即,視線定在了我們二人交握的手上。
「爸,我要和顧淮安結婚。」
我深吸口氣,丟下第一枚重磅炸彈。
掌心的手,抽搐一瞬。
顧淮安一動也不動,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而爸在短暫的失神後,臉色鐵青的呵斥道:
「胡鬧,阮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爸,我要和顧淮安結婚。」
我一字一頓地重複著。
丟下了第二枚重磅炸彈。
「我懷了他的孩子。」
31.
顧淮安驚了,我爸更是顯些氣暈過去。
我死死捏著顧淮安的手。
用眼神示意著他,不准亂說話!
可顧淮安這人,實在是太誠實。
我明明是想幫他。
他卻還是在跟著我爸一同去到書房後。
毫不猶豫地,撇清了我倆的關係。
我不知道顧淮安還和我爸聊了些什麼。
只是,我本以為,結婚這事徹底沒戲時。
爸卻突然鬆口,同意了我兩的親事。
當時,顧家正處在風口浪尖。
我和顧淮安的婚禮,也辦得極盡低調。
婚後,爸搭上整個公司,對顧家傾囊相助。
終於,從紀氏手中,搶回了顧氏的股份。
那時候,比起夫妻。
我和顧淮安,更像是深度捆綁的合作夥伴。
後來,顧淮安找到了紀樘故意製造車禍的證據。
紀樘鋃鐺入獄,紀氏一夜間易主,元氣大傷。
再後來,楊帆推波助瀾,促成了我和顧淮安的好事。
我倆開始同尋常夫妻那般。
從相知相伴,到相愛相守。
本以為這輩子,就在平淡卻幸福的日子中消磨。
卻沒想到,我生病了,還病得不輕。
我恐慌,我無措,我絕望。
而當我還在糾結著,該不該告訴顧淮安時。
顧淮安卻無意中,發現了我的體檢報告。
接到他電話的那天。
顧淮安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崩潰。
帶著哭腔的聲音,句句砸進了我心裡。
「老婆,你在哪?為什麼......為什麼你生病了不告訴我......」
喉頭髮燙,我張開嘴,想說些什麼。
眼淚卻先一步滾滾落下。
「老婆,你說話啊,老婆!」
顧淮安沙啞的嗓音不停發著顫。
像是在怪我對他的隱瞞,他咬牙切齒地放著「狠話」:
「沈傾阮,我告訴你,這輩子,你休想丟下我!」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陪著你。」
「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也,絕不獨活!」
我也,絕不獨活。
絕不獨活!
劇烈的撞擊迎面而來。
將我的心撞得四分五裂。
我猛地睜開眼。
耳邊,那道熟悉的聲音漸漸清晰。
仍在發顫地,說著狠話。
「阮阮,醒醒,阮阮!」
「老婆,求你了,睜開眼看看我好麼!」
「沈傾阮,你聽著,你若是死了,我肯定跟著你去了。」
「你真的忍心,讓我去死麼......」
嘴裡濃郁的血腥味直衝上天靈蓋。
我忍不住作嘔,瘋狂咳嗽了起來。
「阮阮!!」
身體緊緊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四周漆黑,我看不見顧淮安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頸邊那滾燙的潮濕。
「嘶......」
摸上那被割破的手腕的時。
顧淮安下意識悶哼了一聲。
「顧淮安......」
我推開他。
一手捂著他還在流血的傷口。
一手,用力扯上他的衣領。
再開口時,淚已流了滿臉。
「我才不要你陪著我!」
「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32.
我又暈了過去。
可也許是還沒到老天收我的日子。
再睜眼時,我已躺在病床上。
除了頭被砸破了一個小口子外。
我基本沒再受什麼傷。
反倒是顧淮安。
在地震來臨時,他第一時間護住了我。
不僅被破裂的天花板砸斷了兩根肋骨。
而見我一直昏迷不醒。
他又不知是從哪本小說里看到的感人法子。
用碎瓷磚割破了手腕。
將鮮血一滴滴,喂到了我嘴裡。
聽救援隊的人說。
顧淮安一直撐著,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等他們趕來時,人才暈了過去。
而暈之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則是「先救我老婆......」
我看著因失血過多,仍處於昏迷的顧淮安。
鼻子一酸,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腦海里,他車禍前那通激動的電話。
與掩在廢墟下時,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不斷交織著,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迴響。
顧淮安說,我死了,他絕不獨活。
倘若是健康之人,聽到愛人這番痴情的話。
必然會內心欣喜,感動萬分。
可,若是將死之人呢......
殉情一事,乍聽上去是極致浪漫。
但這對於活著的親人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我愛顧淮安,所以,我捨不得,也不情願。
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死後,真要隨我而去......
於是,在下定決心後。
我第一時間找上了林辰。
我剛醒的時候,林辰和我說,我懷孕了。
短暫的驚喜後,無盡的悲傷湧上心頭。
我和顧淮安,一直計劃著,30 歲的時候再要小孩。
可如今,這個孩子就在我肚子裡。
我卻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得不把她打掉。
聽說,在我做流產手術的時候。
顧淮安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
而在得知我安然無恙後。
他又放下心來,沉沉睡了過去......
顧媽媽趕過來的時候。
我正守在顧淮安身邊。
見媽身形憔悴,雙眼紅腫。
我的心抽痛了一瞬。
這次意外,我本不想要媽知道。
可如今,我有重要的話問她。
只能趁顧淮安醒之前,把媽叫了過來。
「阮阮,你沒事吧?」
媽拉著我的手,把我從上到下看了個遍。
見我搖頭,這才把視線轉向病床上的顧淮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小子,現在知道保護老婆了!」
「上次不知抽了哪門子風,說了一堆混話。」
「我知道,那天你都聽到了……」
聽到媽的話,我心頭又是一酸。
在媽來之前,我想,她見到我,或許會有些難受。
畢竟,她的兒子,是為了保護我才受了重傷。
可我沒想到,她第一時間,關心的卻是我。
甚至,那天,媽早就發現了顧淮安的不對勁。
而為了讓我安心,她故意說出那些質問的話。
她想告訴我,顧淮安曾許下的,永不負我的承諾……
「媽,我不怪淮安,他前段時間,是因為......意外,失憶了。」
我壓下眼底的淚,努力平復著翻湧上膛的難過。
「啊?失憶了?那他,現在是想起來了?」
媽吃驚不已,忙問我道。
我搖搖頭。
「沒有,他的記憶停在了 18 歲,還追著林嬌的時候。」
「說起林嬌,前些日子,她回來了......」
「阮阮,你別擔心,淮安記憶肯定能恢復的!」
媽語氣急促地打斷了我。
像是怕我誤會般,她下意識地替林嬌保證著:
「林嬌絕對不會插足你們兩個的感情,你相信我。」
「所以,媽……當初的事,是另有隱情,對麼?」
聽到我的話,媽突然閉上了嘴。
她眼神飄忽著,說話也結巴起來:
「嗐,什、什麼隱情不隱情的,那些事,都、都過去了,你別擔心了啊......」
「媽,我想知道真相,並不是在擔心什麼。」
我勾起嘴角,本想笑一笑。
讓接下來的話,變得輕鬆些。
可還沒開口,眼淚已不受控地簌簌落下。
「阮阮,這是怎麼了?」
媽被我嚇了一跳。
她心疼地擰起眉頭,不停給我擦著眼淚。
「是不是淮安欺負你了?你跟媽說,等他醒了,媽幫你教訓他!」
我怔愣地望著媽滿是擔憂的眼神。
這麼關心著我,愛護著我的人。
我又怎麼能,讓她流淚難過?
我握上媽的手,臉頰在她掌心留戀地蹭了蹭。
「媽,不是淮安的問題。」
「是我......我得了絕症,沒幾天活頭了。」
「所以,在我死之前......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好麼?」
33.
顧淮安醒來的那天,媽已經走了。
從車禍到地震。
從顧少到顧總。
從失憶時看我的不順眼,再到,現在重新愛上我。
顧淮安忍不住感慨。
不過才短短三個月。
他就體會到了比前 18 年裡,都精彩的人生。
顧淮安出院的那天,正好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當聽到我說,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禮物時。
他驚喜過後,又有些懊惱。
「對不起,老婆,我忘了結婚紀念日......」
「明天,我去給你挑個禮物,補上好麼?」
我要他不用在意,只說著,要他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顧淮安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回到家後,我拿出給顧淮安準備好的五個文件袋,要他一一拆開。
「哇,這麼多禮物?裡面難道放的是小情侶間愛玩的什麼兌換券麼?」
顧淮安眼裡放著光,滿臉期待地拆開第一個袋子。
裡面,放的是我懷孕時做的 B 超單。
一瞬間,顧淮安愣住了。
他瞪大眼,看看我,又看看手裡的 B 超單。
巨大的歡喜,從他眼中噴涌而出。
「老婆,你懷孕了?!」
「我,我,我要當爸爸了??」
他語無倫次,一個勁在那傻樂。
我往後退了一步。
躲開了他小心翼翼,朝我肚子伸過來的手。
「接著拆你的禮物吧。」
我沒回話,只提醒他道。
顧淮安沉浸在喜悅里,並沒發覺我的異樣。
「怎麼,難道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我麼?」
他笑著問我,拆開了第二個袋子。
下一秒,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袋子裡放著的,是我流產手術後的病歷單。
像是從天堂墜入了地獄般。
無盡的悲傷,瞬間籠罩著顧淮安。
「老婆,是不是、地震的時候,孩子......」
顧淮安臉上血色盡失。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再睜眼時,通紅的眼底,滿是悔恨。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選了那個地方......」
「不是的,是我,要打掉這個孩子。」
我平靜地打斷他的話。
如墨的瞳孔像瞬間失了焦般。
顧淮安怔愣地看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淮安,先接著拆吧,好麼?」
我催促著。
顧淮安張張嘴,想說些什麼。
最終,還是聽了我的話,沉默地拆開了第三個袋子。
袋子裡,裝得是股權轉讓的合同。
我所持有的顧氏股份,將無條件贈予顧淮安。
顧淮安緊緊攥著那份合同。
手指因為過分用力,骨節隱隱泛著白。
「為什麼,阮阮......」
我避開那道帶著迷茫與不安的目光。
抬抬頭,示意他接著拆下去。
「你馬上就知道為什麼了。」
拆第四個袋子時,顧淮安的手,已明顯發著抖。
他看到了一個日記本。
裡面,是屬於他的筆跡。
顧淮安失憶了。
他不記得,自己寫過日記。
所以,他也不會知道。
這日記,其實是我一筆一筆寫上去的。
顧淮安面無表情地翻看著。
眼裡從一開始的疑惑,逐漸變得錯愕。
他抬起頭,臉色又白了幾分。
發著顫的聲音,著急又委屈:
「不是,阮阮,你聽我解釋。」
「這不是我,我沒有......」
「怎麼,顧淮安,你失憶了,就可以不認自己干過的事麼?」
我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說實話,我確實沒想到,你那些濃情蜜意,全是偽裝出來的。」
「你說,你不愛我,只是因為恩情,才硬著頭皮跟我過日子。」
「原本,我是想和你做好切割後,再把這筆記本甩你臉上。」
「可後來,你突然失憶了。我頓時覺得這是上天給予我的,絕佳報復機會。」
「我要讓你愛上我後,再狠狠甩了你!讓你,也嘗嘗這份痛苦。」
我彎下身,心口傳來的劇痛,讓我不得不大口喘著氣。
看起來,就像是被那本日記本,深深傷害到了一樣。
「阮阮,你沒事吧!」
我揮開了顧淮安想要攙扶我的手。
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
「可當我經歷了生死後,才發現,什麼愛啊恨的,都不過是芝麻小的事。」
「顧淮安,你救了我。所以,我也不想再報復你了。」
「不,阮阮,傷害你的不是我!」
聽出了我話里的意思,顧淮安滿臉絕望,拚命搖著頭。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不是失憶,而是、而是穿越呢?」
「我只是 18 歲的顧淮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
「這麼樣?那我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笑著打斷他的話。
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吐出那最傷人的話:
「畢竟,我愛著的,恨著的,都是 30 歲的顧淮安。」
「而 18 歲時的你,可是站在我面前,我都懶得看一眼的人啊。」
34.
顧淮安瞳孔震顫,眼淚如雨般,簌簌落下。
他的眼中升起了哀求。
顫抖的唇,想求我不要再說。
一瞬間,我的心仿佛被撕裂開來。
我偏過頭,強忍著眼淚:
「我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所以,除了把股份還給你外,我還想,送你一個真相。」
我把第五個文件袋塞到顧淮安手裡。
可他仍怔愣地流著淚。
一動不動,任由袋子滑落在地。
我撿起來,默默替他打開。
裡面裝著一隻錄音筆。
媽的聲音緩緩傳來。
「當年,林嬌他爸,紀樘,還有老顧,三個人,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林嬌他爸,卻因為紀樘一次自負的失誤,意外犧牲。」
「後來,紀樘和老顧雙雙下海經商,可紀樘手段太狠辣,還和黑道勾結,做了些違法的買賣。」
「於是,老顧和他漸行漸遠,甚至後來,因為利益衝突,徹底撕破臉,成了對家。」
「林嬌本不知道他爸的死因,可在她來到我家後,也許是心虛,紀樘竟主動找到林嬌,篡改了真相,試圖收買她。」
「但他低估了林嬌對我們的感情,林嬌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和老顧交代了。」
「後來,當她得知真相後,便求著老顧,幫她報仇,扳倒紀樘。」
「也許是歉意作祟,老顧他......同意了。於是,林嬌故意給了紀樘錯誤的文件,本想套住紀氏,卻不料,紀樘提前發現了她和老顧的謀劃。」
「那天,老顧發現了紀氏的犯罪證據,準備去接林嬌時,卻死在了紀樘製造的車禍里。」
「臨死前,老顧他......給我交代了後事。他擔心林嬌也被紀樘報復丟了命,便要我安排人,秘密送走林嬌。」
「林嬌這一躲,就是十二年。前些時候,紀家徹底倒了,我才把她接回來。」
「這孩子,一直都在內疚自責,不管是對老顧,還是......對淮安。」
「她從來沒有背叛過顧家,對淮安,也是真心以待。」
「所以,我不怪她。老顧臨死時說過,在告訴林嬌真相前,他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而這次,他終於能無愧地去到底下,見他的好兄弟了......」
幾秒的留白後,錄音結束了播放。
至此,當年的事,終於真相大白。
「顧淮安,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麼?」
我垂下眼,語氣平靜。
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顧淮安自嘲地「呵」了一聲。
從喉嚨里擠出的笑聲,逐漸變大。
「沈傾阮,我真高興,真的......」
「我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和曾經愛著的人,解除了誤會!謝謝你,幫我的愛情鋪路!」
顧淮安彎下腰大笑著。
笑得才止住的眼淚,又滴滴砸落在地。
我死死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深吸口氣。
逼退了眼眶裡即將決堤的淚水。
從抽屜中,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文件。
「回來的路上,你說過,會答應我一件事。」
「我想麻煩你,把這份離婚協議書籤了。咱們.....好聚好散。」
刺耳的笑聲,戛然而止。
顧淮安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眼裡像蒙了霧的死水般,冷得徹骨。
在接過離婚協議的那一刻,他說:
「沈傾阮,我恨你。」
35.
顧淮安把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
他不同意離婚,我便用失蹤逼他就範。
在和我徹底失去聯繫的第三天。
顧淮安終於妥協,同意了離婚。
不過,他也提出了一個要求。
在冷靜期內,我仍要和他住在一起。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就像他車禍失憶後一開始那樣。
當晚,就把枕頭從主臥拿到了客臥。
顧淮安好像有好多話想跟我說。
可如今,我倆角色對調。
在連著受了我幾天的冷臉後。
他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可我知道。
顧淮安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麼平靜。
在每一個深夜裡,他都會悄悄來到我房裡。
壓抑的哭聲,帶著無盡的痛楚。
一遍又一遍,撕扯著我的心臟。
我背對著他,死死咬著嘴唇。
嘴裡蔓延開來的血腥氣。
就像那天在黑暗中,他滴血救我時的滋味。
又苦又澀。
舔上一口,就逼得人落下淚來......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很慢,又過的很快。
在去民政局前的最後一夜。
顧淮安依舊來到了我房間。
這次,他待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沙啞的聲音,驀地傳來:
「沈傾阮,我知道你沒睡......」
「今日過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恭喜你。終於能......如願以償。」
......
辦理離婚的速度,比我想得還要快。
回家後,我沉默地收拾起行李。
顧淮安則換上了西裝,準備赴約。
說來也巧,今天,是林嬌 30 歲的生日。
見顧淮安穿得如此正式。
我想,除了給林嬌過生日外。
他應該也在打算著,和林嬌重新開始了。
一想到顧淮安昨晚說的那些話。
我的心又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
顧淮安拿著領帶,有些苦惱。
別說他失憶後,完全忘記了怎麼系領帶。
就算是失憶前,他也系不明白。
每一次,都「老婆老婆」的喚著我。
最後一次了,我想。
放縱的情感,瞬間壓過了理智。
我慢慢走到顧淮安面前。
從他手中拿過領帶。
「我來吧。」
我低下頭,認真打了一個複雜的溫莎結。
曾經,我每每在給顧淮安打溫莎結時。
總會吐槽,這樣式又費時又費力。
可今天,我卻無比希望自己的動作。
能慢點。
再慢點......
領帶打好時,我抬起了頭。
顧淮安眼底洶湧的愛意還未來得及褪去。
他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直到,我們倆的眼睛, 不約而同地泛起了紅。
「沈傾阮, 如果你不想......」
他深吸口氣, 帶著隱隱的期待。
還要開口時,卻被我笑著打斷。
「約會時遲到,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我理了理那個堪稱完美的溫莎結。
催促他道:
「快去吧, 顧淮安。」
「這次,不要再留遺憾了......」
36.
顧淮安走後不久, 林辰就來接我了。
他要帶著我,去 A 國進行後續治療。
而這次, 他的導師會親自操刀。
作為全球最權威的專家之一。
這場手術的成功率, 也在重新評估後,上升到了 35%。
林辰知道我和顧淮安之間的事。
他沒有多嘴,只是問了我一句。
「手術要是成功了, 還去找他麼?」
我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看過的一部韓劇。
女二當年瞞著男主出國治病。
男主被迫斷崖式分手。
可等她終於好了。
再回來時, 男主卻已經愛上了女主......
我有些恍惚, 一時竟分不清。
在顧淮安這十來年的人生里。
我和林嬌,到底誰是女主, 誰是女二......
到了 A 國後, 我先去見了爸媽一趟。
沈家在 A 國的分公司剛成立不久。
這兩年,大部分時間, 他們都待在這邊。
去的時候,我生怕自己會流淚。
可還好, 我忍住了。
後來, 爸媽問顧淮安怎麼沒來。
我愣了愣,心裡又開始難受起來。
我隨意扯了個藉口。
一直陪爸媽待到了晚上,才戀戀不捨得離開。
我笑著和他們說著再見。
轉身的一剎, 淚已流了滿臉。
在路上時,我收到了媽的消息。
「寶貝,有什麼不開心的,不要憋在心裡。」
「要記住,爸媽永遠是你最堅強的依靠。」
那一刻, 鋪天蓋地的委屈與悲傷吞噬著我。
我緊緊攥著手機,哭到幾近暈厥。
從爸媽那裡回來後,我的情況突然惡化。
持續的耳鳴、嘔吐與嗜睡。
把我折磨地越來越憔悴。
我甚至偶爾會產生錯覺。
眼花的, 好像見到了顧淮安一樣。
做手術的那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當林辰問我, 還有什麼想交代時。
不知為何,我脫口問道:
「顧淮安他,恢復記憶了麼?」
剛問完,我就覺得這話有些多餘。
如果顧淮安恢復記憶了。
肯定會第一時間衝到我面前。
哭著喊著,要與我生死相隨。
我笑了笑, 在聽到林辰說著「沒有」後。
便徹底放下了心來。
「那就好。」
「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了。」
麻醉藥漸漸起效,我感到意識越來越模糊。
人生的一幕幕, 如走馬燈般, 在我眼前不停旋轉。
直到,畫面定格在了病房的窗外。
我眺望著那片滿是落葉的草地。
風卷著樹上最後一片葉子, 飄向大地。
等到春風拂過的那天,便會再發新芽。
只可惜,春再回時。
已不是我的季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