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上的公主貼完整後續

2025-12-0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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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老師,家長……

「找她,江月。」

有人像躲瘟疫一樣躲開我。

有人不耐煩地揮手,把照片打落在地。

有年輕女孩甚至罵我:「瘋婆子,滾遠點!」

我卻只是默默地把照片撿起來,吹掉上面的灰塵,再遞給下一個人。

我嘴唇乾裂,聲音沙啞,只重複著那兩個字。

「江月。」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頭髮花白、戴著眼鏡的老教師停在了我面前。

他一整天,進出校門好幾次,每次都看著我。

「阿姨,你找江月做什麼?」

他終於開口。

我抬起頭,把照片遞給他。

他嘆了口氣,接過照片看了看。

「唉,這孩子……我教過她。可惜了。」

他扶起我:「你跟我來吧。」

隨後把我帶進一間滿是灰塵的檔案室。

從高高的架子上搬下來厚厚一摞檔案冊。

他一頁一頁地翻著,灰塵嗆得他不停咳嗽。

終於,他指著其中一頁上的名字:「找到了。」

檔案上登記著一個地址:江畔華庭。

我記住了這個名字。

然後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江畔華庭在哪裡,但我可以問。

我攔住一個路人,把這個名字寫在他手心。

他嫌惡地甩開我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沾了什麼髒東西。

我不在意,又找下一個人。

一連問了十幾個人,他們要麼躲開,要麼罵我是瘋子。

最後,還是一個清潔工阿姨告訴我,那個地方很遠,要坐地鐵。

我從來沒坐過地鐵。

女兒說過,那裡人多,怕我走丟。

可我今天必須去。

我摸了摸口袋,裡面有女兒早上塞給我的二十塊錢零花錢。

應該夠了。

我走進地鐵站,裡面的一切都讓我感到陌生和害怕。

我學著別人的樣子,把錢塞進售票機,可我不知道該按哪個。

後面排隊的人開始不耐煩地催促。

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不耐煩地問我:「去哪裡?」

我把「江畔華庭」四個字指給她看。

她幫我買好了票。

我拿著那張小小的卡片,走進了那個會吞人的鐵盒子。

地鐵里人擠人,我的頭暈得厲害。

只能緊緊抓著扶手,靠在角落,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終於停了。

我跟著人流走出去,外面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我像個鄉下來的土包子,茫然地站在路口。

我拿著照片,開始一個一個地問。

可這裡的人比學校那邊更冷漠。

天色漸漸暗了,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走了一天,腳上也磨出了水泡,鑽心得疼。

可我不能停。

我一定要找到她。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個巨大的廣告牌。

上面是一個笑得很甜美的女人,穿著潔白的婚紗。

那張臉,和照片上的江月一模一樣。

廣告牌上寫著:恭賀江月小姐與李氏集團公子喜結連理。

我找到了。

我終於找到她了。

4

我不管不顧地沖向馬路對面。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輛車險險地停在我面前。

司機探出頭來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找死啊!」

我沒理他,踉踉蹌蹌地跑到廣告牌下面。

仰著頭,看著那張美麗的臉。

她要結婚了。

她毀了我,毀了我的家,卻要嫁入豪門,過上幸福的生活?

憑什麼!

一股巨大的憤怒和委屈湧上心頭。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抓起路邊的一塊石頭,用盡全力朝廣告牌砸去。

石頭砸在她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一下又一下地砸著,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路人紛紛停下來看熱鬧,有人報了警。

很快,警車來了。

兩個警察把我從地上拖起來,給我戴上了手銬。

我被帶到了派出所。

他們問我叫什麼,家住哪裡。

我說不出來。

我腦子很亂,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女兒的名字——沈清禾。

一個警察在我的口袋裡找到了那張皺巴巴的舊照片。

他們聯繫了學校,通過學校找到了女兒的公司。

天已經全黑的時候,女兒和女婿沖了進來。

女兒看到我的樣子,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衝過來抱住我,聲音都在抖。

「媽!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瘋了!」

我看著她,嘴巴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女婿在一旁跟警察解釋,說我腦子受過刺激,精神不正常,希望他們不要追究。

廣告公司那邊也來了人,說牌子沒壞,就是髒了點,他們也不追究了。

警察教育了我們幾句,就讓我們走了。

回家的路上,女兒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一句話都沒說。

但我能感覺到,她在哭。

女婿開著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一進家門,他終於爆發了。

「沈清禾!你看看你媽乾的好事!大半夜的把我們折騰到派出所!嫌我們還不夠累不夠煩是嗎?」

女兒通紅著眼睛看著他。

「她是我媽!她走丟了,我不該找嗎?」

「找?她自己會跑出去,下次就讓她死在外面好了!」

「周明宇!」女兒尖叫起來,「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為了她,這個家已經變成什麼樣了?」

「安安的病,公司的事,我爸媽的關係,哪一件不讓我焦頭爛額?」

「現在還要加上一個隨時會走丟,隨時會闖禍的媽!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他們在我面前激烈地爭吵著,好像我是一個不存在的隱形人。

我默默地走到牆角,蹲下來,抱住自己。

我做錯了。

我非但沒有幫到女兒,還給她添了更大的麻煩。

女兒哭著跑進房間。

又是一聲用力的摔門聲。

女婿煩躁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最後狠狠一拳砸在牆上,也進了房間。

我知道,他們又要因為我吵架了。

我悄悄地走到女兒門前,想聽聽裡面的動靜。

我聽見女婿說:「清禾,我們離婚吧。」

5

我的心猛地一沉。

離婚。

我雖然腦子壞了,但我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家要散了。

女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隔著門板,我都能感覺到她的震驚。

「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我說,離婚。」

女婿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決絕。

「我撐不下去了。安安的病是個無底洞,你媽又……我每天睜開眼就是想著怎麼賺錢,閉上眼就是各種帳單。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這種絕望里。」

「所以你就想扔下我們?」女兒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的哭腔,「周明宇,你別忘了,當初是誰追在我屁股後面,說要照顧我一輩子,愛我一輩子的!」

「此一時彼一時!我愛你,可我也愛自己!我不想被你和你媽拖死!離婚,房子和存款都給你,安安我也會按月付撫養費。這是我能做的極限了。」

「你滾!」女兒嘶吼起來,「你給我滾!」

接下來是東西被砸碎的聲音,還有女婿摔門離去的聲音。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靠在門上,身體慢慢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都是因為我。

如果我死了,女兒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瘋長的野草,再也無法遏制。

門突然開了。

女兒站在我面前,臉上還掛著淚,眼睛裡卻是一片死寂。

她看著我,看了很久,然後慢慢地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臉。

她的手很涼。

「媽,他不要我們了。」

她輕聲說,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張了張嘴,想安慰她,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也好,也好。走了乾淨。以後,就我們倆,還有安安,我們三個相依為命。」

她把我扶起來,拉著我走進她的房間。

接著從床底拖出一個箱子。

裡面都是我以前的東西。

她翻出一本相冊,一頁一頁地翻給我看。

「媽,你看,這是你帶我去公園,那時候你多好看。」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你給我做的裙子,所有人都羨慕我。」

「這是……我考上大學那天,你抱著我,哭得比我還厲害。」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相冊上,暈開了一張張笑臉。

「媽,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火。我知道你也不想的。」

她抱著我,像小時候我抱著她一樣。

「媽,你別怕,以後不管多難,我都不會再丟下你了。」

我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的女兒,我的囡囡,她沒有不要我。

這就夠了。

第二天,女婿沒有回來。

女兒像沒事人一樣,早早起床,給安安和我準備早飯。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但她努力地想讓這個家看起來還和從前一樣。

安安很敏感,她小聲問:「媽媽,爸爸去哪裡了?」

女兒摸摸她的頭,說:「爸爸出差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女兒接了個電話,臉色瞬間變了。

是醫院打來的,說有一種新的進口藥,對安安的病可能有效,但一個療程就要二十萬。

二十萬。

對我們這個家來說,是天文數字。

女兒掛了電話,呆呆地坐在那裡,很久都沒有動。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婆婆說過,只要把我送走,就給二十萬。

6

那天下午,婆婆又來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臉上帶著勝利者般的微笑。

她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這裡面是二十萬,密碼是你生日。」

「清禾,我不是來逼你的,我是來幫你。明宇已經搬回我那裡住了,他說了,只要你一天不把你媽送走,他就一天不回來。」

女兒看著那張卡,就像看著一條毒蛇。

「我不會要你的錢。」

「傻孩子,這不是我的錢,這是安安的救命錢!」婆婆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我知道你捨不得你媽,可你更應該捨不得安安啊!她才五歲,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她一輩子受這個罪嗎?」

「你媽已經是個廢人了,她活著除了拖累你們,還有什麼意義?把她送到療養院,至少能換我孫女一個健康的未來,這筆帳,你怎麼算都划算!」

女兒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我能看到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一邊是生她養她的母親,一邊是她拼了命也要守護的女兒。

婆婆還在繼續添火:

「你放心,療養院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保證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你就當讓她換個地方養老。等安安病好了,你們日子過順了,隨時可以去看她嘛。」

她的話像一把溫柔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女兒心上。

我從房間裡走出來,走到她們面前。

婆婆看到我,立刻換上了一副嫌惡的表情。

我沒有看她。

而是走到女兒面前,拿起桌上的那張銀行卡,塞進女兒手裡。

然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外。

嘴裡含混地說:「我……走。」

女兒猛地抓住我的手,眼淚奪眶而出。

「媽,你說什麼?」

我用力地掙開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個動作。

我走。

讓我走。

去換安安的藥。

婆婆看懂了我的意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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