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婆大作戰完整後續

他打斷了我。

滿腹誠懇。

「從長遠考慮，男人再就業總是比女人容易一點。」

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在事業的高峰期。

如果再上一層，從小職員變成中層，不管是工資還是社會地位都將完全不同。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怕張嘴就會啜泣。

婆婆走了。

林如松也真的辭職了。

他每次在家裡看孩子，按時按點地給孩子做輔食，忙得不可開交。

他每次新學會一些技能，都會開心地和我分享。

但他交流更多的人還是婆婆，因為他覺得婆婆帶娃有經驗，他幾乎一天打好幾個電話的請教。

婆婆對他辭職的事有無不滿，我並不清楚。

到是公公一句無心的抱怨：「哪有男人看孩子的，要辭也該是你媳婦辭職。」

讓我無意中聽到了。

但我並不想追究。

因為林如松對我已經夠好了。

而且林如松不愛聽，當場就懟了回去：「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理所應當，爸，你要是沒啥事就別打視頻了，以後，想孩子就過來幫忙看。又不幫忙還要指手畫腳的，我不歡迎。」

他憤憤掛了電話，依舊氣不平。

「柿子撿軟的捏，陸芸芳都離譜成什麼樣了，他們屁也不敢放。」

「對我們倒是一肚子意見。我們就是太好說話了，要不是顧忌我媽不容易，我才不管這麼多呢。我就和陸芸芳硬抗到底。」

公公大概是把這件事和婆婆說了。

第二天婆婆就在微信上找我。

「曉茹，這件事是媽對不起你。好在我現在給你弟媳看孩子，退休金要回來了。以後每個月我都打給你，也算是我盡一份心意了。」

她轉帳了兩千。

我把手機拿給林如松看，猶豫要不要收。

林如松點了收取。

我愣了。

「哎，其實媽也不容易，這錢……」

「這錢你不拿，陸芸芳就摳走了。我們拿著以後花在她身上，或者先攢著不動，怎麼不比花在她陸芸芳身上好？」

大約是獨自看孩子真的是太辛苦了。

林如松每每提起陸芸芳就滿腹怨氣，消解都消解不了。

陸芸芳的二胎百歲那日。

我們齊聚在她家。

從進門起，陸芸芳的臉色就不太好。

林如松逗弄著孩子也不理她，只和林如海、婆婆打招呼。

陸芸芳接過我遞的紅包，竟然當場拆開了。

「才一千塊啊？大嫂，你們也太小氣了吧。」

6

她不屑地撇嘴。

林如海急忙上前拉她：「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當初大嫂生孩子，你就給了八百，現在人家給了一千，你還嫌少。」

「那怎麼能一樣？別忘了你媽現在每個月都給人家轉帳，受了婆婆這麼大的貼補，禮金包得這麼輕薄，說得過去嗎？」

「大嫂啊，我真是佩服你。你說你怎麼就有本事，把這家人各個都降服了呢？大哥願意為你辭職，給你看孩子，婆婆覺得虧欠你，手裡有兩個退休金都貼補你了，你小叔子呢，口口聲聲說著你不容易，嫌我沒你懂事沒你賢惠。」

陸芸芳陰陽怪氣道，一雙眼噴出火般瞅著我。

而我也不慣她毛病，開口就懟：「弟妹這意思是覺得我占了很大的便宜？那不如我們換換？叫婆婆去我那，讓弟弟辭職看管孩子，退休金也給你，我想你大哥也會誇你比我懂事比我賢惠，我們出去走一圈，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好，你看好不好？」

「你……」

她被噎住了，一張臉因為惱怒越發紅潤。

林如松一面上前，抽走了紅包，一面嘲笑：「我媽在這裡給你看完一胎，看二胎，一個月兩千的退休金你還得惦記著她給了誰？怎麼兩老的收入現在已經姓陸了嗎？」

「既然你瞧不上這一千塊，那我就拿回來。畢竟我現在沒工作，別說一千了，一百塊我都心疼的很。」

陸芸芳氣惱地跺腳，卻似乎不好意思直接衝著林如松發作。

她只是不停地叫著陸如海的名字，發瘋般叫道：「林如海，你是死人嗎？就看著你媳婦這麼被人欺負？你看看人家都知道護媳婦，就你呢，整天覺得我不好，我怎麼這麼倒霉，嫁了你這麼無能噁心的男人！」

林如海覺得丟人，拉著她往後退。

「你就別鬧了，行不行？媽已經在這裡給你看孩子了，大哥大嫂已經夠讓咱們了，你還想怎麼樣？」

「什麼叫我想怎麼樣？林如海，你有病吧，你張口就罵我。我還不是為了你，心疼你媽。你說說你媽一大把年紀了，兒孫福沒享受到，現在還要把唯一的退休金給出去，這像話嗎？」

「大哥大嫂也是讀書明理的人，我就想不通，她們有什麼臉拿這個錢？非得將老人吃干抹凈才行嗎？我替你媽打抱不平，你反而罵我，你腦子被驢踢了是吧？」

「當初先拿媽養老金的不是你嗎，你現在又說這話！」

林如海被她攪得頭疼，嘴裡無奈地磕巴著。

陸芸芳被戳破心事，惱羞成怒，語氣反而更高昂了。

「誰拿了？我真拿了嗎？我那不是氣話嗎？誰像你大哥大嫂居然好意思舔著臉皮真拿下了。」

「她們拿了也就算了，我也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最起碼今天孩子百歲，她們應該把禮金包得大一些吧，我的面子也過得去，還會和她們計較嗎？」

「一千塊，打發乞丐呢，真是笑話。」

我被她的胡攪蠻纏氣笑了，忍不住追問：「那你覺得多少合適？」

但她頭腦簡單，顯然沒有聽出我的嘲諷，反而一本正經回答道：「最起碼也要一萬起步，或者給孩子買對金鐲子。」

7

「媽的退休金一個月兩千，你五個月就能回本了，說起來，還是我虧得大呢。」

「以前媽在我這的時候，還給買菜買衣服，給大寶買玩具，動不動給個紅包什麼的。而現在呢，你把錢拿走了，什麼費用都要我自己出，我心裡不願意，這不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嗎？」

「夠了！」

婆婆忽然一聲怒吼。

「你們也不用爭了，我誰也不管了。老二媳婦，你也不用不平衡，以後我的退休金就留著自己花，我誰也不給了。但是你這孩子，我也不看了。誰的我也不看，我年紀也大了，腰腿都不行了，我要回老家養老。」

「我和你爸以後也不用你們管，快死了自己找個坑躺裡面把自己埋了就行。」

婆婆說著就往屋裡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陸芸芳頓時傻眼了。

她抓著林如海吵鬧：「你看看你媽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威脅我嗎？你還不趕緊攔下她，你想離婚是不是？」

林如海雖然也煩她，但是也意識到婆婆走了，這事就沒法收場了。

急忙追到臥室，但是婆婆不等他說什麼就搶先開口：「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要離婚呢，就離，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媽，你先別生氣，芸芳也是話趕話，她不是那個意思，您的錢給誰或者不給誰，和我們沒關係，我們不會幹涉的。」

林如海笨嘴笨舌地解釋著。

「您不能走啊，媽，您要是這一走，我們就完了，芸芳非要和我打翻天不可。」

婆婆疲倦地看著他，一點點拉下他的手，緩慢搖頭。

「林如海，你媽早晚要死的，不可能一輩子給你托底。如果你沒有經營婚姻的能力，就離婚吧，這是你的命。」

「你大哥都能辭職帶孩子，你還要拉扯著你的老母親為你操勞至死嗎？」

這句話說得傷感。

林如海不自覺鬆了手，滿眼續淚，充滿愧疚。

「媽，是我對不起你。」

坐在沙發上一直無話的公公忽然開口：「也好，兩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都是債，咱以後都不管了。」

「要離要過，是你們自己小家庭的事，以後不需要通知我們，更不要拿來威脅我們。」

陸芸芳冷笑道：「這話說的真好聽，好像你們一碗水端平了一樣？真這麼公平，只是不給我看孩子了？你給老大家的那兩千塊怎麼不一就要回來？」

「還不是一家人在這裡演戲給我看？恐怕出了這趟門，就直奔老大家去了，我還不了解你們？」

「林如海，你別傻了！你還真以為你爸媽你哥嫂對你多好呢？」

「我早說過，你這個嫂子不是個省油的燈，明面上看著她是把你媽送回來了，實際上呢？她心狠著呢，她就知道她讓大哥辭職，媽一定會心疼兒子，坐不住，早晚會自己主動回去！」

「今天這一出就是他們故意做戲給你看的，目的就是把責任賴在我身上，全家都是好人，就我不好？我這種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不會藏私的人，在你家真是吃大虧了。」

婆婆本來已經拉著行李箱走到了門口，聽到這句話，沒忍住回頭。

8

「你大嫂今天一進門，就把錢還給我了。」

「我之所以沒說，是因為我知道，我手裡但凡有點錢，你就會想法設法地摳走。」

「當初給你大嫂轉錢的時候，我也不是沒有私心。我想著，反正這錢是留不住的，倒不如給了老大，一來本就虧欠他。二來老大兩口子品性好，我給他兩個，也許他還領我的情。」

「我一輩子膽小怯懦，活得謹慎小心，生怕人家埋怨我討厭我。尤其是這麼難處的婆媳關係，我心裡害怕呀，所以你處處欺人，我處處退讓。哪怕委屈了老大，我知道他們頂多是怨我疏離我，不會對我不好。所以我更怕得罪你。」

「但是我現在也看明白了，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的。」

「我也不需要再讓你滿意。」

婆婆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氣憤上頭的她，連公公都沒等。

「老婆，我們也走。」

林如松抱著孩子，來牽我的手。

我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下了樓。

拉著公婆去機場的路上，我們一路無話。

林如松給公婆買了回老家的飛機票。

公公有些詫異，但他什麼都沒說。

婆婆眼睛裡閃著淚花，想說什麼，卻也沒說得出口。

直到他們離開的背影已經完全看不見。

林如松才對我說：「對不起。」

他的口氣喪喪的：「我實在開不了口，讓我媽跟著我們回去。話在嘴邊轉了又轉，就是說不出來。」

「你說他們這一代人就這麼倒霉嗎？帶完兒子帶孫子，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嗎？」

「雖然事不是我們做的，但是我看著，心痛。」

我忍不住抱了抱他。

輕柔著語氣安慰：「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不是已經扛下了大部分的責任了嗎？辛苦的是你，所以你當然有權利讓你爸媽休息。」

「我也很對不起，如果我父母能稍微幫襯一點，我們小家的壓力就不會這麼大了。」

「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讓我們的小家吃西北風。」

公婆回了老家，陸雲芳在家鬧得雞飛狗跳。

林如海每天都給林如松打電話，說陸雲芳逼他辭職在家看孩子。

他吐槽著的話語中忍不住就暴露出埋怨的口氣。

「大哥，不是我說你，就你帶的這個頭不好，好好的大男人，哪有自己辭職在家帶孩子的？」

「現在好了，你害死我了。」

林如松將手機按了免提，扔在床上。

一面給剛洗完澡的寶寶擦香香，穿衣服，一面對他說：「那我不辭職，你媳婦占著媽，我們怎麼辦？」

「你埋怨張埋怨李，就是不埋怨你媳婦缺德，不責怪你自己無能。」

「那你就是不辭職，我就不信大嫂真就心狠，撂著孩子不管？你抗一陣她總會辭的，哪有女人不管孩子的？」

「所以啊，你努力抗一陣，總會解決的。實在不行，你就離婚唄。」

林如鬆氣急了，忍不住陰陽他。

「大哥，你怎麼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倆孩子，我怎麼離？我不管，事情是因你們而起的，你必須想辦法幫我把媽勸回來，要不然……」

9

林如松聽都懶得再聽，直接掛斷電話。

「神經病！我以前一直覺得是陸雲芳不好，現在看來我這個拎不清的弟弟才是最大問題。」

林如松忙於帶娃，我就發力於工作。

沒多久，我果然升職了。

從普通職員升成了小組長。

工資漲了兩千。

林如松很開心，特意定了一家飯店，說要慶祝一下。

沒想到飯剛吃到了一半，卻接到了公公的電話。

公公說，陸雲芳忽然跑到家裡鬧事，威脅婆婆跟她回去，否則她就抱著小孩從樓下跳下去。

婆婆被嚇得癱在地上起不來。

陸雲芳打開窗，臨到終了，沒捨得拿自己威脅，反而把孩子丟下去了。

還在報警及時，孩子無恙，但是婆婆卻嚇得心臟病發，被 120 拉走了。

陸雲芳這才後怕，趁人多雜亂，自己跑了，連孩子都扔在了警察手裡。

我們當即飯也顧不上吃，趕往醫院。

公公和林如海站在手術門口等著。

臉色一個比一個慘白。

「怎麼辦，哥，媽不會出事吧？我好害怕！」

林如松面色鐵青，一巴掌甩在林如海臉上。

「現在害怕了，你早幹什麼去了？你媳婦來找事的時候，你在哪？」

公公一腳踹在林如海身上，氣憤不已地吼道：「你媳婦要跳樓，你不拉著點，居然還苦勸你媽妥協！我沒你這麼窩囊的兒子，你給我滾！我和你媽再也不想看到你！」

林如海撲通一聲跪下來，他雙眸通紅，止不住地流淚道歉說：「爸，我錯了，她只是和我說來嚇嚇你們，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麼離譜，把孩子丟下去。」

「我真的知錯了爸爸，你原諒我一次吧。」

林如松攥著他的衣角，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說什麼？你助紂為虐，把媽害到這個程度，你腦子是不是灌黃湯了？」

他一拳拳朝著林如海的面容揍去。

我看著都有些心慌，一面拉著寶寶的手，一面試圖制止他。

「如松，這是醫院，你再打下去，會被一起趕出去的。」

「叫他走吧，我們守著媽，她會沒事的。」

「是我糊塗。」林如海的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看起來狼狽極了。

「陸雲芳說，這是爸媽和你們合演的一齣戲，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去你家給你帶孩子，我信了，我這才由著她胡來。大哥大嫂，我真錯了。」

他跪著膝行幾步，行至我面前，苦苦求饒。

我心裡也不好受。

若說對這個糊塗的小叔，沒怨恨是不可能的。

可是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