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個嬌妻。
我發了個跳舞視頻。
她在下面艾特男友:
【這個邊擦得很有水準,都閃開,讓我男朋友先看。】
不用別人讓。
我在下面回覆:
【小哥哥,喜歡看就關注我呀。】
結果,她破防了。
1
跳完舞一身汗,我洗了個澡出來,發現室友在我半個小時前發的跳舞視頻下留言了:
【這個邊擦得很有水準,都閃開,讓我男朋友先看。】
我數了下。
好傢夥,連發了八個「讓我男朋友先看」。
非常迫切。
我抬頭看,她和另一個學神室友都不在。
只有文雯對著鏡子,跟她那一頭自然卷對戰。
於是我問:「我的視頻看起來擦邊麼?」
她一凝神,一聚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喇叭花嬌妻病又犯了?」
「喇叭花」是文雯給趙夢佳取的外號。
不怪她嘴毒。
自從趙夢佳交了男朋友後,我們宿舍深受其害。
不分時間,不顧我們意願。
她逮到機會就給我們科普她男友有多帥多優秀,又給她轉了多少紅包,送了什麼禮物,兩人去了哪家高級餐廳約會。
每天熄燈睡覺後,跟男友電話粥煲到凌晨。
反正她不睡,別人也別想睡。
最可怕的是。
她有妄想症,生怕我們覬覦她男友。
每次秀完恩愛必定加一句:
「雖然我家凡凡很極品,但是你們不能打他的主意哦。」
我們:「……」
2
把男朋友寶貝成這樣,我們其餘三人都默契地不跟她對象有任何接觸。
連對方說要請我們吃飯都拒絕了。
結果一周前,她突然一反常態,開始在我的視頻下艾特她男友:
【老公,快來看美女。】
我一頭霧水。
我從小學習舞蹈。
上了大學後,為了賺點外快,在社交平台開通了一個帳號。
平時發點跳舞的視頻。
快一年下來,也有個十幾萬粉絲。
其他兩個室友都是一建號就關注我了。
只有趙夢佳沒有,說不感興趣。
現在突然鬧這齣,是怎樣?
還是文雯這個衝浪達人見識多,一針見血地指出:
「談戀愛後染上嬌妻病了唄,想讓她親親男友在下面回復『寶貝,她沒有你美』罷了。
「恭喜你,已經成為他們小情侶 PLAY 的一環。」
很無語。
第一次,看在是室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分上,我忍了。
第二次,我正面告訴她,不要在我評論區發這種留言,我不喜歡。
她擺擺手:「開個玩笑嘛,你別這麼敏感。」
這是第三次。
我長袖長裙的古典舞教學視頻,直接被她定義為擦邊。
已經碰到我的底線。
呵呵。
開玩笑,誰不會啊?
我把她這條評論置頂。
然後學她在樓里艾特她男友:
【小哥哥,喜歡看就關注我呀。】
3
消息發出去不到半個小時,趙夢佳就回來了。
怒氣沖沖的。
「喬影書,你什麼意思?!」
剛吃了兩口的紅絲絨被她濺了口水。
我嫌惡地推到一旁:
「什麼什麼意思?」
「為什麼讓我男朋友關注你!對有對象的男生有點邊界感,行嗎?」
嗯。
倒打一耙玩得很溜。
我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她似笑非笑道:
「不是每次我一發視頻你就艾特你男朋友來看嘛?我替你累得慌。
「關注我不迷路,保證他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多省事兒。」
「你!」
她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先別急著上火,我倒是想問問你,說我視頻擦邊是什麼意思?哪裡擦了,你給我解釋解釋唄。」
「我——」
「又是開玩笑麼?」
我嗤笑一聲:「你應該長了腦子的吧?什麼玩笑可以開,什麼不能,你不知道?
「黃謠張口就來,別愛男愛到忘了自己也是女生。」
4
說到最後,我已經徹底冷了臉,將吃剩的蛋糕扔進垃圾桶,扯下門帘,開始複習功課。
趙夢佳站在原地沒有動。
半晌後,她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帶著哽咽的聲音傳進我耳朵:
「小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這人說話不過腦子,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現在宿舍只有你肯跟我說話,要是你也不理我了,我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哽咽逐漸變成啜泣。
我筆尖頓了下,依舊沒有拉開門帘:
「她們為什麼不願意理你,原因你不知道嗎?」
「因為她們嫉妒!」
她想都不想:「以前仗著成績好,家裡有錢,都看不起我。
「可那又怎麼樣,還不是沒人要?現在我找了個這麼好的男朋友,超過她們,她們心理就不平衡了。」
我仰天無語。
5
視頻的事,原本我想就這麼過去了。
拉黑了趙夢佳和她男朋友。
沒承想,男主角主動找上門。
第二天上完公開課出來,我正埋頭跟文雯發消息,不小心撞到他。
沒等我道歉,他先開口:
「喬影書,你好,我是佳佳的男朋友,梁凡。」
其實他不用自我介紹。
這所學校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他。
學生會會長,身高一八五,還是個富二代。
關鍵是,人還長得帥。
不怪趙夢佳天天擔心有人覬覦她男朋友。
我後退了半步,跟他拉開距離:
「你找我?有事嗎?」
梁凡表情有些尷尬:
「你別誤會,我是替佳佳來跟你道歉的,視頻評論的事,是她做得不對。
「這是賠禮,小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小小心意?
我掃了眼他提著的袋子,LV。
不愧是有錢人。
我語氣依然冷淡:
「不需要,我們沒熟到可以收你禮物。
「還有,趙夢佳知道你來找我的事嗎?」
他笑了下: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今天有公開課,在這兒等你?
「佳佳是第一次談戀愛,沒什麼安全感,所以有時候說話做事沒分寸,得罪你們了。
「但說到底,是我這個男朋友沒有做到位。
「我會好好說她,也希望你們能多包容她一點好麼?」
6
之前雖然沒接觸過,但梁凡在學校里名聲很好。
都說他是天之驕子,卻沒有絲毫傲氣。
待誰都溫和有禮。
今天看來,似乎是這麼回事。
言語間對趙夢佳也全是維護。
我放緩了語氣:
「用不著跟我道歉,我如果覺得受氣了,會自己還回去。
「今後你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別再牽扯我們就行。」
說完我轉身離開。
結果沒走兩步,被他叫住。
他看著我,臉色變得很奇怪:
「有東西掉你頭上了。」
聽到這話,我立馬僵在原地,頭皮一陣發麻:
「是蟲子嗎?」
現在是春天,這棵樹上長了不少蟲,經常掉下來,之前文雯就中過招。
梁凡嗯了一聲:
「別怕,我幫你拿下來。」
我本能地想拒絕。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蟲子在頭皮上蠕動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嚇得我已經開始發抖。
梁凡做了個保持鎮定的動作,俯身靠近我。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你們在幹什麼?!」
是趙夢佳。
7
「喬影書,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她衝上來猛地推了我一下:
「我把你當朋友,你勾引我男朋友?」
「勾引?」
我好不容易站穩,又被她毫無根據的指控砸得頭暈。
「不是嗎?我都看見了,你對梁凡投懷送抱。」
「你看錯了,是——」
「我親眼看見的,還有錯?你還想狡辯?」
接下來,她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一頓輸出:
「平時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還不是盡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我就說嘛,梁凡這種男人,你怎麼可能不心動?
「我真是個傻子,原本還以為你和她們不一樣。」
她越說越激動,開始發動路過的同學:
「大家快來看看,外語系的喬影書勾引別人男朋友!」
剛下課不久。
這條路又是去食堂的必經之路。
已經有不少同學被吸引來看熱鬧:
「我看過她跳舞的視頻,那眼神動作,不得不說,真的很勾人。」
「別亂說,人家那是正常跳舞好吧?」
「誰知道呢,現在網上打著藝術的幌子,實際擦邊的人,可不要太多。」
……
七嘴八舌。
大部分人堅信趙夢佳的說辭,開始審判我。
但她還嫌不夠: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喬影書之前還背著我,私信我男朋友,發她的性感自拍。」
8
現場驚呼聲一片。
尤其是男同學來勁了。
好幾個人開始用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甚至還有人直接掏出手機:「美女,加個微信唄,保證讓你不寂寞。」
我抬眼看過去。
人有點眼熟。
細想了下,是隔壁班的男生,給我表過白。
不過我連他名字都記不起了。
我一個冷眼甩過去。
對方悻悻收回手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裝什麼純啊。」
正如趙夢佳的意。
她眼中閃過得意,語重心長道:
「喬影書,我以前是真的拿你當我最好朋友,沒想到你會因為嫉妒做出這種事。
「但其實男生喜歡的是乾淨純潔、自重的好女孩,你天天發那些擦邊視頻,把自己變得廉價,是吸引不到真正優秀的男生的。」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持中立保留意見。
現在她一下拔高了價值。
乍一聽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不少女孩子被她帶偏,開始點頭贊同。
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
剛想說話,視線不經意掃過梁凡。
從趙夢佳出現,他就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制止她。
任由自己的女朋友在同學們面前大吵大鬧。
更奇怪的是。
我發現,他嘴角有若有似無的笑意。
壓下心底升上的怪異感覺,我看向趙夢佳,冷聲問道:
「你的人生價值就是獲得男人的喜歡嗎?你忘了自己曾經說過什麼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
9
談戀愛前的趙夢佳是很淳樸的。
她家庭條件不好,父母又重男輕女,連上大學的費用都是自己一點點攢的。
剛開學那陣子,為了一個小時兩百塊的家教費,她要風雨無阻,騎一個多小時的共享單車去市區。
給學生上完課還要上街發傳單。
兼職一個接一個。
因為過度疲勞,加上營養不良,有一次直接暈倒在路邊。
是我陪她去醫院輸液。
我很不理解,問她:
「為什麼要這麼拼?你做家教的錢完全夠平時的開銷了。」
她垂著眼,苦澀地搖搖頭:「還不夠。
「我爸媽總是說,女孩子沒大出息,年紀到了就該嫁人。
「我不承認。
「我一定要做出成績讓他們看,女兒不比兒子差!」
曾經那麼堅定地說出這些話的人,如今卻如失智般選擇依附男人,離譜到不惜造謠我。
我想知道為什麼?
趙夢佳躲開我的視線,沒有說話。
倒是梁凡終於有動作了。
他上前兩步,握住趙夢佳的手,低頭溫柔看著她:
「好了,佳佳,有什麼話都應該私下說,你這樣讓喬影書同學很難做人。」
這話像是觸碰到了趙夢佳的開關,她立馬滿血復活:
「轉移注意力,是心虛了嗎?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梁凡對我最好,你少挑撥我們。
「今天的事,你必須跟我道歉,不但要當面的,還要在你社交平台上發。」
剛剛那個被我拒絕過的男生也開始領頭喊口號:
「道歉!道歉!」
於是陌生人開啟了一場狂歡。
我整個人被淹沒。
「……」
「做什麼呢?都圍在一起。」
10
年級主任的出現中止了這場暴力:
「午休時間,一個個不去吃飯,在這兒幹什麼呢?」
她身後還跟著我和趙夢佳另外兩個室友。
喧鬧的環境一下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