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帶回個鳳凰男,放話說非他不嫁,還要求我們陪嫁一套房。
丈夫查到對方家裡有遺傳疾病,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說她要嫁,就什麼嫁妝都別想要。
兩人因此分手。
後來鳳凰男發瘋撞向我們,兒子和丈夫雙雙身亡,我也因此高位截癱。
女兒卻在事後放棄我的治療,簽下鳳凰男的諒解書,拿著我們的遺產過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再睜眼,我聽到女兒問我:「媽,我結婚你準備給我多少嫁妝啊?」
1
屆時我正在給李子削皮。
聽到聲音,回頭就看到尹知夏正靠在廚房門口吃削了皮的冰糖李。
我有點恍惚,客廳里兒子在打遊戲,老公接了個電話往書房去;
一切都跟上輩子尹知夏突然回來,問我要嫁妝的那天一模一樣。
我駭然,我這是重生了?
看著眼前的尹知夏,滔天的恨意撲面而來,這時手上忽然傳來鑽心的疼。
原來是不小心劃破了手。
疼痛讓我冷靜下來:「嫁妝的事,你問你爸,我不知道。」
上輩子她爸的意思是,男方彩禮她全帶回去,我們再給她二十萬和一輛車。
但我覺得二十萬太少了,女孩子嫁人,娘家和金錢都是底氣,所以打算給她湊個六十八萬,因此還勸了她爸好一會兒。
卻沒想到就這樣了她都還嫌少,那就讓她自己去問她父親要吧。
聞言尹知夏嫌惡地看了一眼我血流不止的手指,不耐道:
「不想給就直說,犯得著用苦肉計嗎?」
她喜歡吃李子,但不喜歡李子皮的口感,所以每次家裡買李子,我都會幫她削一盤不帶皮的。
這習慣我持續了二十幾年,但不是自己生的就是養不熟,更別提得到她的感恩了。
尹知夏一歲多時,她親媽就跟人跑了。
我因為天生子宮畸形極難受孕,就嫁給她爸無痛當媽,這些年一直都將她當成了自己親生的。
就算後來意外有了兒子,也並未冷落她。
反而怕她不適應,叫兒子處處讓她護她愛她。
她倒也是安心受著,轉頭就該怎麼折騰我們還怎麼折騰。
2
眼下尹知夏走進書房,砰一聲關上門。
兒子尹承譯嚇了一跳,回頭看我:「媽,姐她怎麼了?哎喲不是,你手怎麼了?」
看到我手上的血,兒子扔了手機就朝我跑來。
看他笨手笨腳檢查我傷口的樣子,我拍了他一下:
「送我去醫院吧。」
「不是,這就一條小口子,不至於……」
我睨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哦。」兒子雖然不懂我傷口不大為什麼還要去醫院,但他向來聽我的話,立即拿了鑰匙準備出門。
看著他充滿活力的背影,我鼻尖泛起酸澀。
上輩子大車撞過來時,他把我護在了身後,那時他也不過二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一想到他血肉模糊的模樣,心就像被碾碎了一樣,所幸這一世一切都還來得及。
剛到醫院,丈夫尹鴻就打來電話,他語氣裡帶著怒意:「你在哪?家裡怎麼沒人?」
我猜他和尹知夏已經為陪嫁的事吵了一架,而且沒達成共識。
我給他發了手上全是血的照片:「剛不小心切了手,小譯送我來醫院,怎麼了?」
尹鴻立即緊張地問我嚴重不,我說還好,等下包紮了就回去,卻不料那邊尹知夏尖聲道:
「水果刀割了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你裝給誰看?!」
尹鴻吼道:「有你這麼跟你媽說話的嘛?也不看你媽是怎麼受的傷?」
我猜他是看到我手上那個染血的李子,才會氣上心頭。
他家境不好,從小窮怕了,所以到如今都還十分節儉。
尹知夏吃李子削皮這個事兒,他說了她很多次矯情浪費。
倒是我經常攔著,說女孩子在家多寵一寵,將來才不會被黃毛騙。
我心疼尹知夏從小沒了母親,所以這些年竭盡所能對她好。
她成長過程中,尹鴻因為忙,極少參與她的成長,全都是我事無巨細地替她考慮。
如今想來,真心喂狗,不過如是。
「關我什麼事?誰知道她是不是在演苦肉計挑撥我們關係,就為了不給我嫁妝?」
「你說的還是人話嗎?!你媽這些年對你還不夠好?她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她?」
我對尹知夏怎麼樣,周圍的人看在眼裡,就沒有說我不好的。
尹鴻更是深知我教養她費了多少心血,所以才會在尹知夏說這些話的時候立即替我鳴不平。
儘管她說對了,現在我就是在故意挑撥他們關係。
但架不住尹鴻不信啊。
他更不知道的是,尹知夏早就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他越是維護我,她就會越瘋癲。
這次我倒要看看,沒有我替他們父女斡旋,憑尹知夏那個智商和為人,她還能得到些什麼!
3
不出所料,父女倆再次吵起來。
見自己目的達成,我就掛了電話。
放在以前我是萬萬不會去挑撥他們父女感情的,甚至為了他們能夠和諧相處,能忍則忍。
尹鴻心裡清楚,所以愈發愛重我。
但在尹知夏看來,一切都是我活該。
上輩子我癱瘓在床,她來見我,一開口就是奚落:
「許念,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這都是報應!作為小三,你早該想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才對!」
我震驚,我跟她爸是在她母親跟人跑了一年之後才認識的。
後來結婚也是在她父母離婚之後,才確定關係拿了結婚證。
那時候她媽回來辦離婚,直接表示不要尹知夏的撫養權,甚至都沒來看她一眼。
而我之所以會嫁給她爸,也是因為她追著喊我媽媽,我心軟之下才答應的。
我怎麼就是小三了?!
我想辯駁,想吶喊,可癱瘓的各項機能讓我成了個活死人,而她卻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要不是你,我媽和我爸根本就不會離婚,我也不會從小就過上寄人籬下的日子!我的童年,我的人生全被你毀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我的那些好,全都是在討好我給你自己贖罪,可是你的罪孽,能贖清嗎?」
「要不是你,林濤怎麼會甩了我?我爸怎麼會死?你對我造成的傷害,死都不能彌補!」
之後尹知夏將我送回鄉下老家,找了個老光棍照看,離開前她輕飄飄地笑道:
「你不是喜歡男人,離不得男人嗎?那我就如你所願,讓你享受個夠,鄉下的老光棍,可沒吃過你這麼好的,也算你替自己積德了!」
我被凌辱致死,死後身上連塊好肉也沒有。
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包紮好手指,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之後,我就帶著兒子回家了。
然而剛到家,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內傳來劈里啪啦的脆響,緊接著就是尹知夏刺耳的尖叫:
「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憑什麼只給我十二萬?當初要不是你跟許念,我早就當上大明星了!你們毀了我的前程,現在這麼點錢就想打發我,你做夢!」
4
尹知夏高二那年,要去參加什麼練習生出道當明星。
我和她爸查到那個機構不靠譜,就攔著沒讓她去,她因此恨透了我們。
可她也不是不知道,那個機構在不久之後就暴雷,負責人全都因拉皮條和聚眾賣淫等罪行被抓了進去。
很多女孩被救出的時候,早已被所謂的夢想吸光了養分甚至生命。
「我姐還沒放下這茬啊?她不知道那公司到底是幹嘛的嗎?」兒子對這個事是知道一些的。
「你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搖頭:「那不能。」
我倆剛準備進門,腳邊就嘭地炸開一瓶紅酒,家裡更是一片狼藉。
而尹知夏一看到我們,就發瘋似的把手邊的東西朝我們扔來,什麼煙灰缸、水果刀,簡直奔著要我們命來的。
也虧得兒子眼疾手快,拉著我退出去的同時,把門給關了。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里,尹鴻狠狠甩了尹知夏一耳光:
「你瘋了嗎?那些東西都敢朝你媽他們扔,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尹知夏尖叫起來:「我要殺了她!肯定是因為她你才會這麼對我,我們家這麼有錢,你憑什麼只給我十二萬?你重男輕女,你不得好死!我要報警!你打我,我不會放過你!」
我和兒子就是這時候衝進屋子,順便拉住了還要扇她的尹鴻。
我從來沒見過尹鴻被氣成這樣,用目眥欲裂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也不知道在我們回來之前,尹知夏都對他說了什麼。
我讓兒子把他推回房間,真怕尹知夏把他氣出個好歹來。
等他們離開,尹知夏就惡狠狠地瞪向我:「看到我這樣,你就高興了是吧?」
5
我慢條斯理掃掉沙發上的玻璃碎,從容坐下:「那到不至於,畢竟——」
我自上而下看著她,她卻沒等我說完就叫囂道:
「家裡的錢都是我爸賺的,憑什麼只給我那麼點?你們就是重男輕女!早晚斷子絕孫遭報應!」
我沒忍住笑出聲:「你也知道那是你爸的錢啊?」
見我如此,她明顯一愣,隨即臉色難看下來:「你什麼意思?」
我幫她將臉上的頭髮別到耳朵後,而後輕聲對她說:
「不是你說的嗎,我讓你爸不給你嫁妝,畢竟法律規定,你爸的錢有我一半,我不讓他給你,你猜他上哪兒拿十二萬?再說,就算我一分不給你,你又能怎樣呢?」
既然在她眼裡我是個惡毒的後媽,我不妨坐實這個名頭,也省得她煞費苦心抹黑我。
大概是從沒想過我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尹知夏先是愣了一瞬,隨即恨意迸發,一巴掌朝我扇來。
我順勢倒在地上,她尖叫著掐上我的脖子:
「賤人!你憑什麼?!要不是你,我爸媽根本不會離婚!裝了這麼多年,你終於裝不下去了對吧!今天我就要撕爛你的偽裝,讓大家都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尹知夏被兒子掀翻出去。
尹鴻驚慌失措地將我抱起來:「阿念!阿念!」
我流著眼淚,用力抓住尹鴻,聲音嘶啞:「別、別怪夏夏,她、她……」
話沒說完,我就暈了過去。
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