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雪逢星辰完整後續

2025-12-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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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東流逝水,我終於不那麼頻繁地想念安禾了,房間裡面安禾存在過的痕跡也在日漸消減,只剩下每天晨間開門時地上那份樣式每日更新的、雷打不動的保溫盒還在固執地提醒著我,安禾一直在。

9

假期很快過了,我的腳也開始慢慢好轉了起來,傷好第一天上班那日,我一下樓就看到顧星辰像上次那般百無聊賴地蹲在單元樓的屋檐下,百無聊賴地扒拉著雪玩。

「……你幹嘛?」我看了眼他在雪地上扒拉出的那一坨分不清是什麼玩意的東西,一言難盡地開口道。

「咦?婉婉你可算出門了,」顧星辰從地上起身的時候總喜歡用竄的,配合他一副歡天喜地的表情莫名會讓人聯想到某些大型的犬科動物,他三步兩步走到我面前站定跟我打商量,「我停車位被我朋友占了,我讓小玥將我車子停到你們單位對面的公共停車場裡去了,唔……我現在可以蹭你車子嗎?」

這小區裡面富人頗多,常常一家好幾輛車子,尤其是遇上下雪天氣不便將車子停放在外,導致地下停車場車位十分緊張。

我想了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於是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誰承想,顧星辰一蹭半個多月。

他不僅早上要蹭車,下午下班還在我公司對面的停車場裡等著蹭我車。

以至於某天我下班回家的時候,隔壁停車位的大姐跟我打招呼道:「妹妹,你這男朋友跟你是真好,兩個人每天都這樣出雙入對的,這樣的感情可真令人羨慕。」

「……大姐,你誤會了,這不是我男朋友,他就是蹭個車而已……」

大姐看了我們倆一眼,用一副過來人都懂的樣子善意地看著我笑。

我百口莫辯,難得的老臉一紅,瞪了顧星辰一眼,「你還不解釋解釋!」

顧星辰彎了彎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笑嘻嘻地沖那大姐點頭道:「嗯,蹭車蹭車……」

那大姐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滿面笑容地開著車子出去了。

「好了,婉婉,彆氣了,她就是開個玩笑,你在意那麼多幹什麼?」顧星辰幫我仔細查看了車子的門窗,轉手從羽絨服的口袋裡掏出兩張票給我,「周末有我的外場活動,你和遙遙要不要來給我應援?」

我本來並不想去參加這樣亂七八糟的追星活動,但一想到遙遙對這傢伙接近無腦的崇拜與痴迷,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道:「我先拿著,到時候看周末安排吧。」

晚上的時候,我跟遙遙說了這個事情,她果然激動得不行。

顛三倒四的問我話「婉婉,你說我要是去現場找他給我拍照簽名的話,他會不會給呢?給了的話我拿什麼材料給他簽呢?是衣服還是拿本書,不行我覺得我要去訂做一整空白的畫帛讓他簽了給我裱起來……」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追星呢?

我頭疼不已地掛掉了電話。

10

周六那日,直到真的去了現場後,我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顧星辰的人氣到底有多高。

上萬人的體育館內座無虛席,就連走道上都站滿了舉著應援牌和其他各種眼花繚亂的應援設備的各路粉絲。

當他穿著件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褲子出現在舞台上那一刻,各種呼喊叫鬧差點沒把體育館的頂棚給掀翻。

就連遙遙也激動得滿臉通紅,跟打了興奮劑似的。

一個出場下來,我簡直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耳朵還能否正常使用了。

顧星辰給我們的票還很靠前,一排下來除了我們兩個素人以外,竟然都是些叫得上名號的演藝圈大佬,差點沒把遙遙當場送走。

顧星辰唱完了他的主打歌曲,鞠了個躬謝幕,體育館裡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喊聲,震得我耳朵直發麻。好在這時候小玥從後台走了過來,因為根本聽不到講話,他用水彩筆給我寫字:「婉婉姐,顧哥說他在後頭等你們,你們跟我過來。」

我被這吵雜的環境吵得都有些腦子發矇了,聞言趕緊點了點頭站起身拉著遙遙跟著小玥往後台的方向走。

走到快靠近舞台的時候,異變陡生,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起的騷亂,好像有人在不斷的往前邊擠過來,我下意識的抬頭往顧星辰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他一臉驚慌失措的往我的方向奔跑了過來。

下一刻,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看到從舞台上衝下來的人朝我撲了過來,尖銳的疼痛瞬間麻痹了我的半個身體。

幾乎是在同時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砰」的一聲悶響狠狠的撞在了我身上那人的背上,他不由自主的悶哼了一聲聲,手卻下意識的護住了我的後腦勺,然後我們一起滾倒在地。

現場響起了無數雜亂的驚呼聲,直到身上的人被抬走,我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躺倒在地面上,腦海中除了劇烈的疼痛,就只剩下顧星辰那句幾乎貼在我耳邊說出來的話:「別怕,婉婉。」

顧星辰………

我發瘋般扒開了按著我給我做檢查的人群,往他的方向爬過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被抬上擔架的人離開我越來越遠的身影。

直到快要到我看不清的極限時,擔架上的人艱難地扭了下脖子,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如我們第一次相見那般眉眼彎彎地沖我笑了下,然後救護車的後門就徹底地隔斷了我們的視線。

11

醫院冰冷慘白的牆面,和揮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構成了無數生離死別的背景板。

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了整整二十個小時,手術室的燈一直沒有滅。

我坐在醫院的大廳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著手術室慘白色的門,像一個在等待著最後審判的殺人犯。

顧星辰的粉絲自發地包圍了醫院,他們把我定義成一個變態的私生飯,用一波波惡毒低俗的言語羞辱咒罵著我。

甚至有人往我身上扔東西。

遙遙站在一旁不停哭泣著做著蒼白無力的解釋。

我看著圍成一圈的出離的憤怒的人群,內心宛若是寒潭深底不透氣的沉水,連一絲要起身躲避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咒罵能讓顧星辰能夠醒過來,他們怎麼罵我都無所謂。

一片混亂中,顧星辰的助理和保鏢們扒開了密不透風的人群,小玥雙眼通紅地拉著我站了起來。圍著的人群中有不少認識他的,側身給他讓了一條路。

「婉婉姐,你別這樣」他將帶到了醫院後面的休息室裡面,擦了擦眼淚低聲道「顧哥看到你這樣會很難過的。」

「難過什麼?」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眼道,「難過交了我這麼個掃把星朋友嗎?」

小玥眼圈紅紅的看著我,帶著哭腔開口道:「不是的,你看不出來麼?顧哥他那麼喜歡你,為了讓你開心推掉了價值上千萬的廣告,成天成天窩在家裡學做飯,為了蹭你車子變著花樣找理由每日頂著寒風大雪蹲著點等你,你當真看不出來麼婉婉姐?!」

「喜歡我?呵……他喜歡我,」我神思恍惚慘笑道:「可我憑什麼啊?」

「你……」小玥張了張嘴巴,然後被突然從外面推開的休息室的門與牆相撞的聲音打斷了。

「沒事了沒事了……婉婉,」休息室的入口處露出了遙遙那張又哭又笑的臉,她淚流滿面地不斷重複道,「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從出事以來一直撐在我身上的那股子精氣神像是一下子被繃斷了開來,手腳發顫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踉蹌著跑過去。

遙遙連忙一把上來扶住了我,帶著我跟著小玥往手術室那邊小跑過去。

因為剛剛做完了手術,顧星辰已經被移到了一邊的重症監護室裡面。

隔著層透亮的無菌玻璃,醫院走廊上慘白色的燈光打在他蒼白精緻的面容上,他微微蹙著眉頭躺在那裡,像極了一具脆弱又華麗的精美陶瓷道具。

就算是闔著雙目,他依舊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才發現原來顧星辰生得這般好看,好看到我忍不住想要將手背放在玻璃上面隔空在他面上貼了貼。

「婉婉姐,」小玥輕聲喚了我一句,「醫生說顧哥過幾個小時應該就會醒過來了,我要在這邊應付著媒體部門,你能不能幫我去顧哥家裡拿幾套換洗的衣服過來。」

「好。」我收回了一隻放在顧星辰身上的目光,轉身接過了小玥給的鑰匙,往醫院的大門口走去。

顧星辰的家在小區的別墅區,裡面的布置跟他的人一樣,簡約且精緻,是一種極致內斂且華麗典雅的古希臘風格裝飾。

我在門口處彎腰脫了鞋子走進去,一個個房間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了他的更衣室。

廚房就在更衣室的旁邊,進更衣室的時候,我不經意地往他的廚房裡面瞟了眼。

卻不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廚房一無所有,反而家電器具、油鹽醬醋一應俱全,我甚至在廚房的灶台上還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稱量天平,上面還有一小把的胡椒粉。

天平的旁邊是一堆安禾喜歡買的那種款式中規中矩的保溫盒。

這些日子來在我腦海中隱隱約約感覺到的疑惑電石火光閃了下莫名其妙就被解開了。

我終於知道,顧星辰第一次在我家裡為什麼能做好那麼複雜的菜式,卻做不好麵條了。

因為,那時候的他是真的對做飯一竅不通,他只在家裡學會了做他袋子裡帶來的菜,並沒有想到我會想吃麵條。

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顧星辰做的菜會讓我越來越有熟悉的感覺了。

因為,每次安禾送過來又被我扔掉的飯菜總會被顧星辰借著幫我扔垃圾的名義帶回他自己的家裡來,然後被反覆的模擬練習幾次甚至幾十次,最後就會變成了我所熟悉的口味……

12

坐在計程車上沒事幹,我隨手翻了下手機,發現微博和頭條上各種關於素人粉絲亂闖活動現場讓顧星辰受傷的新聞已經被撤下來了。

昨天還在氣勢洶洶地譴責我的各路大 V 好像也都集體沉默了,就連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罵我的粉絲們也都沒人吱聲了。

再刷新了一下就看到騰訊視頻下面有一段關於顧星辰術後接受採訪的新聞發布會。

壓抑逼仄的單人病房內,顧星辰安靜地靠在半支起來的病床上,因為背部受了傷,他不得不選擇了一個側靠的姿勢。

各種相機和鎂光燈打在他身上,把他臉上蒼白的皮膚照成接近透明的象牙色,他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脆弱到好像輕輕一碰就要破碎掉。

我點進來看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名娛樂報記者氣勢洶洶地向他提問題:「請問昨天那名在現場瘋狂追求您的女粉找到了嗎?造成這次事故的原因她要負幾成的責任?」

顧星辰溫和的笑了笑,聲音虛弱的開口道「她不要負責,事情的真相是,有人把高層攝像機的機架擠倒了,差點砸到她身上,」休息了一會,他接著道「況且,不是她在瘋狂的追求我,是我在瘋狂的追求她,她沒答應我……」

此時正好是正中午的時間,車子開得很快,但娛樂八卦的傳播速度更快。

等我趕到了醫院的時候,頭條和微博都已經全部淪陷了,醫院前台的小姐姐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我頂著一堆探尋的目光,三步兩步走進了電梯裡面。

發布會已經結束,但媒體的人還沒有全部離開,他們聚集在走廊上,看我走過來,馬上就有人開始舉起相機對我拍照。

我趕緊低頭舉手擋住了鏡頭,直接推門進了病房內。

小玥望了我一眼,立馬出去和那些媒體做交涉。

顧星辰則依舊是側躺在床上,睜著一雙桃花眼靜靜地看著我。

我感覺到被他眼睛裡灼人的光芒燙了下,連忙走上前去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為什麼非要現在這種時候開發布會。」

「因為不想你多受一秒的委屈,」他頓了頓,有些難過地伸手把我的手從他眼睛上拿了下來,「小玥剛剛都已經告訴我了,對不起啊婉婉。」

「那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影帝非要把自己描述成一個追不到女孩的小可憐,就不怕你的粉絲脫粉嗎?」我把手拿了回來,順手幫他掖了掖被角。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本來就是事實嘛,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我看了他半晌,問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念念不忘,肖想經年。」他勾了勾嘴角,開口道。

「什麼?」

「過來,你靠近一點,我就告訴你。」他對我招了招手道。

我彎下腰肢湊到了他面前,他突然伸手在我眼角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還記得這個疤痕嗎?」

我眼角的位置有一條小小的、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疤,是當年讀初中的時候被一個欺負我的男同學用新書割開的。

「你就是當年那個胖子?」我福至心靈。

「呃……」他像是被噎了一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緩了會才淡淡道「不,我不是,我是當年一磚頭錘爆他狗頭的那個爸爸。」

「……」我愣了下,有些呆怔地問道:「你為什麼錘爆他狗頭啊?」

顧星辰低低笑了兩聲,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因為他把我心愛之人的眼角劃破了啊,婉婉,你信一見鍾情嗎?」

「我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地答道,「我就只談了一次,並沒有一見鍾情。」

「我信,」顧星辰低頭看著我,他的眼睛裡划過一道奇異的光芒,要笑不笑地開口道,「所以早在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後來,我絞盡腦汁想了好久,才隱約記起好像當初是有那麼一回事。

班上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因為打架被勸回家休息了,只不過那時候我因為馬上要轉學,所以並沒有了解那麼多。

原來……

安禾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要保護我的人,顧星辰才是。

13

因為顧星辰明星的身份,每天來打卡的人屢禁不止,導致他在醫院並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因此住院半個月後我們決定乾脆請個護工回家去自行休養,等要進行第二次手術的時候再重新回來。

住院的時間比較長,東西比較多,等到小玥把我和顧星辰送回去以後,我才發現把他的手機充電器忘在了醫院。

考慮到距離不是特別遠,我決定自己開車出去幫他拿。

剛把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開到小區的門口,我正探出身體和保安說話,一個女人突然跑了過來。

「離婉,」她敲了敲我車子的窗戶,「可以找你談談嗎?」

是安禾的女朋友。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可以很平淡地對待安禾的一切了,所以她的出現並沒有對我造成多大的衝擊。

我平靜的看了她一樣,轉過身子重新發車「素小姐,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值得談的嗎?

「我只要十五分鐘,」她把手卡在我車子的窗戶上,「如果你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的話,到時候遺憾的只會是你自己。」

我本來並不想理會,但她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讓我覺得很難纏。

後面的車子要出來,正在不停地按喇叭,所以最後我只能打開車門讓她上了車。

小區的附近有一個人工湖公園,我乾脆把車子開到了那邊,在裡面的亭子裡隨意找了張空置的石椅。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也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我看了看手機時間,示意她只有十五分鐘。

她並沒有急著說話,反而從包里先拿了一疊單子出來,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後定定地看住我的眼睛:「離婉,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安禾得了絕症只有一年的時間了,你看在你們三年的情誼上,看在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主動離開你的份上,你會不會願意去陪他走這一年。」

「什麼意思?」我站了起來,伸手去拿她手上的單子,「安禾怎麼了?」

「你先回答我?願不願意?」她身子往後一仰,避開了我的手。

我的大腦直接空白了一瞬,耳邊甚至出現了轟鳴,有些失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厲聲吼道:「你帶我去見安禾!」

當初能把安禾硬生生從心裡挖出來,是因為我以為安禾不再愛我了,可是如果從頭到尾就不是這樣的呢?那麼我做的這一切對安禾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腦海里不由自主地閃現出三年里和安禾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最後幾次見到安禾時他都是那樣一臉灰敗的樣子。他安安靜靜垂著眸子,任由我不斷地發泄著怒氣的樣子,我渾身都忍不住輕微地發起抖來。

安禾他可以離開、可以背叛,但他唯獨不能……死。

我可以忍受安禾不存在於我的世界裡,但忍受不了安禾不存在於整個世界。

「怎麼選?是要陪安禾一年,還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一面,直到他死。」心臟已經痛得開始抽搐,可素離依舊不依不饒地逼迫著我。

面色慘敗的安禾和了無生氣的顧星辰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飛閃而過,終於,我狠狠咬了下舌尖睜開了眼睛,「帶我去見安禾。」

「呵,」對面的女人心滿意足般嘆了一口氣,「你看,你不也和安禾做了一樣的選擇嗎?憑什麼安禾就罪無可赦了?」

她往後仰靠在石椅的靠背上,將手上的單據遞給了我,好整以暇地開口道:「我當時也是這樣騙安禾的,九年的情誼,換兩年臨死前的陪伴,安禾和你一樣,根本沒得選。」

她有些尖銳地笑了笑,接著開口道:「你看,你手上這份我的癌症晚期報告單是不是很逼真?」

「安禾也沒看出來是假的,」她見我不答,便自言自語道「但很快,他就發現我在騙他了,他曾經想過很多次去找你,可你一次機會都沒有給他, 他只能整日整日的借酒消愁從輕微的胃潰瘍喝到如今的胃穿孔,雖不是我所形容的癌症, 但繼續這樣下去大抵也離死不遠了。」

「離婉, 」她突然轉換成了哀求的口氣, 「你回頭吧,我把他還給你了,我當時只是想要他的愛情,沒想要他的命。」

「帶我去見他, 」我沒有理會她, 只是重複了一遍我先前說過的話的話。

14

安禾所在的醫院其實就是顧星辰當時住院的那一家,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闔著眼睛在休息。

比起剛離開的時候, 現在的他顯得蒼白、消瘦且死氣沉沉,那些我在日日夜夜中想方設法喂養出來的血與肉,好像都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盡數被消磨了個乾淨。

我進來以後,他像是被吵醒了, 曾經我最喜歡親吻的眉間不由自主地輕蹙了起來,然後他睜開了那雙淺灰色的眸子,又輕又軟地叫我的名字:「婉婉, 你來了。」

我湊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他像以往每次抱我時那樣, 拿額頭在我額上抵了抵,然後伸手溫柔地揉我的頭髮。

是的,我想, 如果安禾的情況真的跟素離描述的那樣的話,我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做出什麼選擇來, 我也許會瘋掉,突然間我就理解了安禾。

我原諒安禾了。

「安禾, 」我自己將頭在他手下蹭了蹭, 「以後別再喝酒了。」

安禾永遠都是最了解我的一個,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像平日⾥答應我所有合理與不合理的要求那樣,包容地說:「好。」

「也不要熬夜。」

「好。」

「不要抽煙。」

「好。」

「那我⾛了。」

「好。」

我以為我會就此⼀去不回的,但實際上,在跨出醫院的那一刻,我還是回了頭。

然⽽真正等我站在病房的門口時, 我又不再敢邁進⼀步了。

我聽到里⾯有⼈在說話。

安⽲的聲音應該是永遠都是輕且溫柔的, 但是此時隔著⼀層門卻顯得那樣的麻⽊不堪。

「你在做什麼呢?何苦逼她?」

「我就是覺得不⽢心,憑什麼你得不到最好的, 她並沒有不愛你,你為什麼就學不會⾃己去爭去搶去算計?」

「我捨不得。」⾥⾯的人頓了頓, 重新開口道, 「她眼睛受過傷,哭多了會痛,就當我求你,別再惹她了。」

「安禾,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了對嗎?」

「我只恨我自己命不好。」

……

15

那天我⼀個人一直⾛了整整一晚上,天⽓出奇的冷, 到了黎明的時候,顧星⾠頂著血紅⾊的眼睛在一個廢棄的公園找到了我。

望著眼前這張蒼⽩脆弱的臉, 我突然很慶幸昨天在醫院沒有推⻔⽽⼊了。

愛不愛安禾好像沒那麼重要了,晨曦初起時,我向我的星辰大海張開了雙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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