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傳遞的溫暖透過脖子皮膚,鑽入我的身體里。
我眼眸餘光看到他表情嚴肅,但嘴角分明在上揚。
我的心情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幾顆石頭,開始泛起了波瀾。
傍晚,我給商熾發消息,想去醫院看我父親,看完後再回去。
我剛走出公司,看到了穿著黃色連衣裙的女人。
當我看清她的面容時,我的身體僵硬住了。
是我的前女友林琳。
林琳的臉上露出溫柔笑容,小跑著,來到我面前。
「好久不見了,宋宴。」
「嗯嗯,好久不見。」
「我今天是特意來找你的,我們能聊聊嗎?」
我點了點頭,「好。」
在我和林琳坐在計程車時,我眼眸餘光看到了商熾的身影。
他的眼眸就像是鷹隼似的,鎖定目標,看著我,但身體卻像是雕塑定型似的,沒有動一下。
在咖啡廳里。
「宋宴,你過得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還好。」
我不禁回想起,當初我父親病重住院時,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父親生病,沒錢,分手……
但是自從商熾和我約定那天起,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有錢給父親治病了。
而且剛好有一個特別出色的專家主動聯繫我,可以讓父親轉院到他所在的醫院。
父親的病情在醫生的治療下,越來越好。
林琳的嘴角處扯出一抹僵硬弧度,眼眸里露出一絲傷感目光。
「但是,我過得不好。宋宴,我很想你。我知道當初我選擇離開,傷害了你。從那之後,我越來越後悔。」
我以為,再見到林琳,我的內心會掀起驚天駭浪,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心情很平靜。
「林琳,我真的不怪你,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林琳的眼眸里流露出希冀目光,「那……我們可不可以和好?就像以前一樣。我真的後悔了,過了這麼久,我發現我最愛的人還是你。」
8
我愣住了。
我沒有想到,林琳這次找我是想復合。
「林琳,都過去了。我們回不到以前。」
林琳焦急說道:「你有女朋友了?」
我不想給林琳留希望,找了個藉口:「林琳,我有女朋友了。」
林琳滿眼失望神色,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眼眸里流下來。
我拿出手帕,遞給林琳。
林琳懷念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對我很好。」
我沒有回應。
這只是普通人的基本禮貌罷了。
我結帳離開時,林琳還站在原地,眼眸里滿是不舍的神色。
我去醫院看望父親後,就回到了商熾的別墅。
我剛上門,看見商熾戴著金絲邊眼鏡,手裡拿著雜誌,神色冷靜。
「我回來了。」
他頭也沒有抬起一下,淡定道:「嗯。」
晚上。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
男人看上去睡得很香
我竭力和他保持距離。
但突然,他一個翻身,手臂緊緊地抱著我的腰。
他的心聲沒有任何冷靜。
【老婆今天見了他的前女友,他們是不是聊得很開心?】
【老婆會不會和她復合啊?】
【也不是沒可能。他很喜歡她,當初他們分手的時候,他都會躲在公司附近痛哭……】
【怎麼辦?我的老婆要被人搶走了。】
【我要不要向老婆告白啊?】
9
我的心臟狂跳,像一隻小鹿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我的胸膛。
要是他真的向我告白了,怎麼辦?
隨後他的心聲開始變得低落又苦澀。
【還是不要了吧……】
【他是直男,如果知道我喜歡他,只會把他嚇跑。】
【他會恨不得離我遠遠的,從我的生活里徹底消失。】
【我不敢賭。】
【如果不是他需要幾十萬,我又假裝失眠症,他都不可能答應晚上睡在我的旁邊。】
【等這個月結束後,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我身邊了。】
【我只能以老闆和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我手指緊縮,心情複雜。
原來,他居然是假裝有失眠症。
但他給我一百萬是事實。
於是,我很快不再糾結了。
我也才知道,他一直不向我告白,是因為害怕我會消失不見。
但是他哪裡知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
然而,我永遠都不能回應他的暗戀。
接下來一周。
自從上次我和林琳在咖啡廳見面後,林琳就經常給我發微信,或者晚上在公司門口等我上下班。
林琳說,她打聽過了,我根本就沒有女朋友,她想要追求我。
同事們也都多次調侃我,是不是桃花綻放了。
我笑著搖頭,但是他們都不信。
而這些天,商熾的臉色也越來越冷。
不少同事們還私底下八卦,商熾是不是心情不好。
只有我知道,他是為什麼。
每晚我都能聽到他的心聲。
他都在哀號和抓狂,喊著「老婆被搶走了」「老婆不要我了」等等。
我無奈又尷尬,只能儘量避免和他身體接觸,但每次都會破功。
因為白天高冷的商熾到了晚上就會變成「黏人精」,會像「八腳魚」一樣緊緊纏人。
10
這天清晨,我到了公司,打開手機,再次看到了林琳發來的微信。
【你真的不能和我復合嗎?】
我嘆息了一下。
即使我多次拒絕了林琳,但是林琳還是鍥而不捨。
我打算再次向林琳說清楚。
【林琳,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說清楚,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們不可能復合,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我會刪除你的微信,你也不要再來公司找我了。】
我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停頓了一會兒後,還是按了刪除的圖標。
我已經不愛林琳了,我不想給她留下任何希望,不想吊著她。
後來,林琳又來公司找了我幾次,都被保安們勸走了。
林琳也沒有再來找我了。
而商熾就像是冰山被春風吹融化似的,臉上冰冷的表情褪去了,眉宇間透著愉悅神色。
一個月後。
這天,商總帶我去商業談判。
他穿著黑色西裝,面容冷峻嚴肅,神色專注。
突然,他的腿觸碰我的腿,我來不及避開。
【呵!這談判會議怎麼還不結束啊!好想現在就回家抱著老婆睡。】
【老婆身上的沐浴露好香啊,是牛奶味的。】
【想和老婆用同款沐浴露。】
【老婆最近太辛苦了,又瘦了。回家後,讓吳媽給老婆燉雞湯,好好補補身體。】
【老婆昨天多吃了一些糖醋排骨,他喜歡吃這道菜,今天再讓吳媽做一道糖醋排骨。】
……
我將頭埋得更深了,面紅耳赤。
誰能想到一臉嚴肅,貌似正認真談判的商熾心裡想的居然都是這些事!
11
商業談判結束後,我和商熾坐車準備回別墅。
商熾坐在后座,閉目養神。
這時,車窗外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大爺叫賣著棉花糖。
我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
【想吃棉花糖。】
【但他會不會覺得……我特別少女心!小孩子性格……】
【算了,還是不要了。我不能在他面前,破壞我的完美形象。】
我無奈又好笑。
他哪裡知道,他的完美形象早在我心裡幻滅了!
如果我不是聽到他的心聲,哪裡會知道平時外表冷酷的總裁居然有顆少女心,不僅喜歡織毛線,還喜歡吃棉花糖。
他低著頭,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睫毛如同黑色羽蝶似的顫抖著。
而司機已經打算開車離開了。
而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沒有多想,話語就從我的嘴角自動說出來。
「我想吃棉花糖,我去買。」
剛才還閉眼的商熾瞬間睜開眼,黑色瞳孔里流轉著亮光,神色詫異地看著我。
我不敢去看他。
其實,我說出這句話時,我就已經後悔了。
罷了,就當是他送我的那些糖果,蛋糕,圍巾的報酬吧。
我也沒多探究,內心深處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是什麼,就小跑到棉花糖攤販面前。
我拿了兩支棉花糖,一隻粉色兔子,一隻藍色小狗。
拿回來時,我禮貌詢問道:「商總,這兩個棉花糖都很可愛,我都買了。您要吃一個嗎?」
他的嘴角處勾勒出一抹弧度,指著兔子棉花糖,「嗯嗯,我要這個。」
我遞給了他。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棉花糖,笑意的波瀾在他的眼眸里一層一層地蕩漾著。
他的身體靠在我的肩膀上,心聲不斷傳到我的耳朵。
【老婆給的棉花糖好可愛啊!】
【我捨不得吃!】
【我去請人真空包裝,永久保存,就擺放在我的書房裡吧。】
我愣住了,這只是一個棉花糖啊,他用不著這樣吧。
但當我看到他眼眸里滿是珍愛的目光,看著棉花糖,宛若是看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時,我平靜的心再次泛起了微微波瀾。
我吃著棉花糖,棉花糖也在口腔中化成了蜜水,甜絲絲的,但很快消失了。
12
一周後。
這天快下班時,我接到了老同學張巍的電話,喊我去聚會。
我點頭答應了。
我向商總請假,今天晚點回家。
當我來到酒吧時,我看到了林琳穿著紅色裙子,正坐在中間。
林琳居然也來了。
張巍沒有告訴我啊。
張巍衝著我眨了眨眼,在我耳邊悄悄說道:「林琳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哈哈哈……今晚你們慢慢聊。」
我內心哭笑不得。
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也不好說出實情,駁了林琳的面子。
他們一伙人將我推到林琳身邊坐下。
我只和林琳簡單說了兩句後,就不再說話了。
我想,等聚會結束後,我必須單獨和林琳談談了。
雖然我不想撕破臉皮,讓林琳難堪,但是林琳最近的行為已經影響到我的生活了。
通過前段時間的接觸,我也多次確定了自己的內心,我真的對林琳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現場氛圍被幾個性格活潑的人帶熱了。
我也禁不住同學們的勸酒,多喝了幾杯酒。
我喝到迷迷糊糊時,聽到了手機響了。
「喂……」
「你現在在哪裡!」
是商熾的聲音。
13
「我和老同學在聚會。」
我沒有說出地址,就掛斷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
同學們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玩了幾輪後,我被指定去親吻現場任何一個人。
林琳的臉上立刻露出胭脂似的紅暈,目光像是鉤子看著我。
我的頭暈暈沉沉的,但還有一絲理智。
我也明白了過來,估計是大家都想要助攻我和林琳,才會故意設計了這個環節。
我沒有看林琳,裝作不知道實情,大大方方道:「我還是選擇接受懲罰吧,我喝酒。」
面前有十幾杯酒,如果不完成冒險活動,就要全部喝掉。
林琳眼眸里露出失望目光,臉上表情也有些僵硬。
而我不顧周圍的噓聲,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準備喝下去。
但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推開。
我看到了男人站在門口,眼眸里泛著冷光。
是我老闆——商熾。
14
商熾穿著黑色大衣,全身散發著冷冽又優雅的氣場。
他皺著眉頭,走到我面前,語氣溫柔道:「你喝多了,別喝了,跟我回去。」
身為社畜,即使我有些頭暈,但我還是有著聽從老闆命令的本能,「好,我們回去了。」
張巍問道:「宋宴,他是誰啊?」
我含糊道:「是我……朋友。」
總不能說他是我老闆吧!
不然的話,就顯得太奇怪了。
老闆怎麼會親自來酒吧找員工啊!
另外一個老同學李坤起鬨道:「可是你還沒有喝完酒啊。」
我笑了笑,也不想掃大家的興致,還是要遵守遊戲規則。
「好,那我先喝完酒。」
「什麼酒?」商熾疑惑詢問道。
旁邊就有人解釋剛才的遊戲環節。
聽完了解釋後,商熾皺著眉頭,斬釘截鐵道:「他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我替他喝。」
周圍人的臉上都露出驚訝表情。
我連忙搖頭,但商熾在我耳邊說,「放心,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千杯不倒。」
隨後,我看著商熾拿著酒杯,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沒有任何猶豫。
他的唇被酒水潤濕,如同玫瑰花似的,嬌艷又誘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經,居然讓我覺得,他的唇很好看。
他喝了幾杯後,眉頭微微皺著,眼眸里露出一絲痛苦和隱忍的目光。
我做了他兩年助理了,已經熟悉他的細微舉動了。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心聲再次傳到我的耳朵。
【胃疼。】
【前天去看醫生,醫生讓我別喝酒了。】
看到他隱忍的神色,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而下一秒,他的心聲繼續鑽上我的耳朵里。
【還好,老婆沒有親別人。】
【我還沒有親過老婆呢!】
【好想親老婆!】
這些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瞬間燃燒了我的理智,也讓我的衝動如火焰似的,更加旺盛。
「別喝了。我決定,還是做大冒險吧!按照規則,親吻任何一個人都行,那我選擇——」
如他所願。
下一秒,我的手指捧著他的下巴,唇就印在了他的唇上。
好甜,比棉花糖還要甜。
周圍人發出尖叫和歡呼聲。
商熾難以置信看著我,眼眸里露出狂喜的目光。
【老婆親我了……】
【我死了!】
【好甜!】
【我是不是在做夢!】
【老婆,快親死我吧!】
15
我雖然喝得有點多了,但是我還有一些理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的耳朵紅炸了,連忙鬆開了他的唇。
林琳的眼珠子好像都要瞪出來了,聲音顫抖道:「宋宴,你……」
我含糊道:「我已經完成了大冒險,我們都不用喝酒了。」
商熾依舊是一副冷臉,仿佛剛才在內心尖叫的人不是他似的。
但他握住我的手腕很緊,熱度從他的手掌心滲透到我的皮膚里,仿佛像鎖鏈捆綁住我,讓我無處可逃。
「我帶他回去。」
說完,他不顧眾人目光,扶著我走出酒吧。
雖然我還有一些理智,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
我每走一步,都踉踉蹌蹌,還差點摔倒。
突然,他停頓了一會兒。
然後,他將我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了起來。
我依偎在他的懷抱里,心跳如雷。
他語氣平靜道:「你喝多了,我抱你去停車場,這樣更快。」
但是他的心聲卻在瘋狂尖叫著。
【老婆喝醉了,好可愛。】
【看來是老婆喝醉了,才會親我的。】
【第一次對老婆公主抱,感覺太好了,想每天都抱。】
……
我還想要口說什麼,但是下一秒,我吐了。
污漬就吐在了商熾定製西裝上。
我以為,我會聽到他煩躁或者不耐煩的心聲,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心裡說:
【吐了就舒服了。】
【老婆喝酒太難受了,等回去了,我喂他喝點蜂蜜水。】
【天殺的!我還是來晚了!不然老婆不會喝那麼多酒!】
坐上車後。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後,這才脫下了西裝外套。
他的手臂依舊緊緊抱著我,就像是哄小孩似的,「馬上就回家了,再忍忍。」
我依偎在他懷裡,只覺得很安全,很溫暖。
回到他的別墅後,他又是給我倒蜂蜜水,又是去幫我洗澡,給我換上乾淨的睡衣。
折騰了一晚上,我也累了。
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
第二天,我醒了。
雖然我頭疼欲裂,但昨天的記憶像是電影膠帶似的,清清楚楚地在我腦海里放映著。
我真的主動親了商熾了。
我還能回想起那種甜甜的滋味。
16
我來到餐廳。
今天的早餐是清淡的粥和豆漿。
商熾的眼眸盯著我,嘴角處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我心臟跳動很快,低著頭,含糊道:「我昨天喝多了,謝謝老闆昨天帶我回來。」
商熾道:「嗯,不必客氣。如果我不帶你回來,我睡不著。昨晚的事情……」
我心虛道:「我……我是玩大冒險。」
我在心裡默念,我是直男。
昨晚的事情,肯定是我喝醉了,一時衝動,才會那樣做。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苦澀,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嗯,我知道,吃早餐吧。」
兩周後。
此時此刻,我們正在開會。
商熾坐在主位上,鼻樑上戴著金絲邊眼鏡,臉上表情嚴肅又認真,全身散發著冷靜沉穩的氣場。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那晚的影響,從那天開始,我就有些不對勁。
我居然經常會盯著商熾的唇出神。
而且,我的腦海里還會浮現出那天晚上的情景。
我的耳朵發紅。
商熾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眼眸里露出疑惑的目光。
我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不敢再去看他了。
我是直男。
我在心裡默念了 N+1 遍。
我到商熾的辦公室送文件。
商熾的眼眸里露出關心的目光,「你今天怎麼了?臉紅紅的。是不是發燒了?不舒服。」
我心虛地搖了搖頭,「沒有。」
他示意我過來。
我本能靠近他,他的手指落在我的額頭上。
「還好沒有發燒。」
我的心臟再次瘋狂跳動著。
直到我離開他的辦公室,都沒有平緩下來。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時間,今天就是畫紅色圈的日子,也就是一年之期結束的日子。
曾經這是我日夜盼望的日子。
但是我居然沒有任何喜悅的情緒,反而有些失落。
這些天,我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舉動。
難道……我真的彎了?
我喜歡上了商熾?
可是,我真的是直男啊。
這天下班後,商熾詢問我道:「我的失眠症還沒有好。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和我再續簽一年。」
我點了點,沒有說話。
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他是假裝失眠症。
如果我答應了,和答應他談戀愛有什麼區別。
但我還沒有準備好,和一個男人開始談戀愛!
他語氣聽起來平靜,但是仔細聽,會察覺到小心翼翼,「我給你時間考慮,我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