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相有三女完整後續

2025-03-2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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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跪在父親病榻前,還穿著那身孝服。

「爹。」

父親半坐著,胸膛氣得發抖。

「羋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二姐臉上的淚痕已經看不見了。

「女兒知道。」

「混帳!」

羋府二小姐,和裴家大郎,無婚約,未成親,可如今她卻公然以裴承未亡人的身份回到京城,操持裴家喪事。

「裴家滿門忠烈,可敬。但你未必要以這種方式!——」

二姐打斷了他。

「爹。女兒不是要為裴府撐腰。」

「早在嘉峪關,我就和……裴承許下終身。北疆軍皆是我二人情誼的見證,我們亦在肅城拜過天地。」

「女兒和裴承,是夫妻。」

我們這才知道,二姐將宮中賜給她的金絲軟甲送給前鋒,自己卻中了箭。

嘉峪關一戰,是裴大哥冒死救了她。

「如今裴府是裴鶴當家,我已拜過裴家祠堂。」

「還望父親成全。」

父親心痛地看著二姐,卻怎麼都說不出指責的話。

她才二十二歲,鬢角就已經有了白髮。

裴氏未亡人。

頂著這個名號,羋璋這一輩子,都無法改嫁了。

「國將破,民皆苦,羋璋願為國死,從不曾想過改嫁!」

我上前去拉二姐起來。

「聽聞大渝在肅城駐紮,並未行軍。敵軍深入我周朝腹地已久,未必會來攻打京城。」

事情還沒有到無可轉圜的地步。

也許大渝會退兵。

這場仗打了太久太久,大渝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

二姐卻轉眸看向我。

「未必是大渝。」

什麼意思?

我愣怔了下。

「城外的難民恐怕比城內的人都多,一道城門,真的攔得住麼?」

我猛地看向父親。

13

裴鶴和父親都說,難民離開京城了。

如今的長街上,也的確看不到饑寒交迫的人。

我也就以為,是災情緩解,百姓都回鄉去……

如何回鄉?

江南水患,朝廷從未認真賑災,聊勝於無的賑災款,層層盤扣,甚至都出不了京城。

肅城都破了,北方土地恐怕大多被大渝和接壤小國吞併,留著便是個死。

那難民能往哪兒逃呢……

如果他們沒有歸鄉,京城內又看不到他們的蹤跡。

那只能是……

皇帝下旨,將難民驅趕出城,再不管他們的死活!

話題太過沉重,一時竟無人出聲。

良久。

二姐換了話題,她開口道。

「年初在嘉峪關,如果沒有爹託人送來的糧食和衣物,北疆軍連上個冬天都熬不過。」

「羋璋替北疆軍謝過爹爹。」

我訝異地看向父親。

當初我和裴鶴偷偷送東西,爹可是差點打花我的屁股。

羋相斜睨了我一眼。

「怎地,在你眼裡,爹就是見死不救之徒?」

我不好意思地拉著二姐坐到父親身前,將我們仨人的手疊在一起。

羋府姐妹三人早年就沒了母親,父親再未娶妻,一直守著我們三個長大。

我忽然覺得眼睛酸澀,就好像有什麼從來都沒變,又好像有什麼在悄然逝去。

強壓著心底的惶恐,我們姐妹二人在家中陪了父親三天。

二姐回來,父親高興,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但轉過一場春雪,又迅速衰敗下去。

皇子滿月宴後,我們再也沒見過長姐。

父親病重的消息傳到宮裡,可是從未等到過迴音。

每個人心裡都繃著一根弦。

盤踞在素城虎視眈眈的大渝軍,城外越來越多的流民,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暴亂。

煙雨樓里多少人揮金如土,大約是覺得這日子有今天沒明天,不如揮霍地好。

勸誡周帝賑災練兵的臣子一個接著一個地往柱子上撞。

但敢死地畢竟少。

沒幾天就死乾淨了。

剩下的臣子靜默不語。

二姐下朝回來說,戶部和兵部把頭埋得很低。

國庫沒有銀子,軍隊沒有士兵,大周虧空太久了,朝臣亦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在等一場暴風雨。

14

元月十九,父親難得氣色不錯。

他將我叫進去,遞給我一個包袱,裡面是一些金銀和房契,還有一張戶籍在洛城的文書。

「阿舒。」

父親很少這麼喊我。

皮猴子,三傻子,三丫頭……

「你娘家在洛城,洛城易守難攻,駐軍的盧太守也是個有謀略擅掌兵的。就算京城失守,打到洛城也需要些時日。」

「這些房契是你娘當年的嫁妝,有人會護送你走,改個名字,換個身份,以後你就是洛城人。」

我顫抖著聲音摁住父親的手。

「爹,我不走。」

他嘆了口氣。

「你長姐是皇后,二姐在軍中,都是走不得的。」

「現下還有機會走,就走罷,不要讓你兩個姐姐擔心。」

父親不容拒絕地將包袱推進我的手裡。

後來啊,我真恨自己的遲鈍。

天下戰亂,身為一國丞相,送去哪兒能比留在自己身邊更安全呢。

除非,他已經發覺自己護不住我了。

但我還沒來得及走,大渝的求親先送進了城。

那使者大搖大擺,身後跟著一個營的壯漢,他們兵強馬壯,高高地俯視著城內神情麻木的百姓。

大渝求娶周朝的公主,作為條件,願意退兵。

周帝無姊妹,無女兒。

使者惡劣地一笑。

「宗親、朝臣,也都是可以的,聽聞羋相的二女兒尚未婚娶,再合適不過了。」

父親拄著拐杖跪拜在地。

「並非如此。羋璋已和裴氏子諾成婚,是拜過裴家祠堂的裴家婦。」

使者哈哈一笑。

「我們大渝沒有什麼女子不能改嫁的規矩,那裴承早死了,俏麗寡婦更是好啊!」

誰都能看出來,大渝是有意為之。

他們打不動了,但要拿到足夠的好處才肯走。

和親是一場針對二姐和裴家軍的羞辱,從進城門開始,他們就是衝著二姐來的。

「若羋二小姐不願,恐怕就要戰場相見了!」

15

周帝的心是顆石頭。

他抱著剛滿兩個月的小皇子給二姐看。

「阿璋啊,來看你的外甥,他是大周未來的天子。這京城,這天下,以後都是他的。」

「你知道該怎麼做。」

二姐出宮回來就跪在父親床前。

她應了。

我帶著哭腔喊:

「長姐不會希望你為了小皇子犧牲自己!若是她知道了,該多心痛!」

大渝野蠻,對曾斬首過他們主帥的二姐恨之入骨。

若去和親,定要受千百番折磨。

二姐搖搖頭。

「我不是為了小皇子,也不是為了皇帝。」

她是為了十不存一的北疆軍,為了京城手無寸鐵的百姓,為了肅城到此處沿途的城池。

「遣妾一身安社稷……」

二姐打斷我。

「若遣妾一身便能安社稷,羋璋不做將軍也無妨。」

沒有人比羋璋更清楚,所謂和親,只是權宜之計。

和談書上的十年為期是隨時都可以撕毀的謊言。

可是二姐說,春風吹又生。

她能做的,就是替大周的子民,北疆軍,爭取這一縷春風。

大渝的老可汗已經七十歲了,比我故去的阿翁還要年邁,他們封二姐為「小周后」,待遇卻連女奴都不如。

一頂小轎,二姐再沒回頭。

深夜,裴鶴又一次高高站在我後院牆上。

這回我沒有放小鴿子。

他不請自來。

裴鶴抱著裴大哥曾經送給他的長刀,蹲在牆上掉眼淚。

話本子裡的少年總是意氣萬分,仗劍一揮,便能救家國天下。

可是事實上,我和裴鶴,確實是兩個再無能不過的紈絝。

被牢牢地護在哥哥姐姐身後。

他的哥哥們戰死沙場,可他連哥哥的妻子都護不住。

而我,亦不知從今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姐姐。

「接著!」

我下意識伸手,是一柄匕首。

匕首開過刃,刀鋒在夜光下寒意刺骨。

「我們幾個出生的時候,爹娘都找人鍛了匕首。二哥三哥的跟著葬了,大哥的……大嫂帶走。」

「太貴重了。」我脫口而出。

裴鶴笑了一下。

這是自從肅城大敗後,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裴家只剩我了,阿舒。」

「我不能陪你去洛城,你要好好保重,保護好自己。」

16

元月二十七。

爹在彌留之際逼我走。

他不要我哭靈,不要我扶棺。

「爹落葬那天,萬望阿舒已平安到達洛城。」

羋相後半生的願望都是三個女兒的平安,可到頭來,到最後,沒有一個留在他身邊。

十四歲生辰的第一天。

我沒了父親。

也不敢和羋惠告別。

踏上了和皇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大渝軍撤了,中原的起義軍卻攻進了京城。

我滿臉血污地藏在一群神情麻木的流民中間,回身遙遙看到京城方向的火光。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差點就被人發現,要去向起義軍舉報——

因為我不慎露出一截手臂,光潔白亮。

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衝出來兩個孩子,扯著我就跑,邊跑邊喊娘。

那人愣怔地功夫,我們便被衝散了。

兩個孩子拉著我和他們的娘親回合。

我這才發現,是當初水巷破船里,我攔住的黑臉漢子,原本看上的那位女子。

「清水舫早就散了,活著的出來逃命。」

「如果沒有當初貴人給的錢財去看郎中,小兒恐怕早就燒死了。」

女子說她叫雲娘,如今在起義軍的後勤里當廚娘。

「貴人可還有家眷?」

我張了張嘴巴,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周朝,是周帝的周朝,是京城貴族的周朝。

不是起義軍的。

我們不敢再走大路,循著雜草叢生、蜿蜒的山路逆行。

直到,洛城。

17

盧太守告訴我的第一個消息。

就是周帝和皇后、小皇子失蹤了。

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會給自己和子孫留後手。

皇城有密道,通向東境。

起義軍攻進了京城,火燒羋府等一眾貴族的府邸。

好在爹彌留之際,就已經將家中管家僕從都遣散。

緊接著,他們打進了皇宮,懸賞百金找周帝和妖后的項上人頭。

起義軍的首領是個孤兒,父親死在摘星閣的工地上,妹妹死於嚴苛的賦稅。

他對長姐恨之入骨。

我和兩位姐姐,一南,一東,一北,此生再難相見。

盧太守曾受我父親恩惠,願收我為義女。

「護佑你平安,也算換了羋公的恩情。」

我搖了搖頭,抓緊了手中的匕首,從京城逃亡至洛城,殺過人,放過血,不是為了尋一個安樂窩的。

「盧太守,我想從軍。」

我要撿起二姐留下的長刀,替她走完這條路。

洛城軍軍法嚴明。

我隱姓埋名,成了一名小兵。

所幸自幼滾爬,和世家公子們打架,現如今倒成了我的護身符。

從前爹爹總愁我不如長姐溫柔纖弱,擔心日後無人敢娶。

十四歲的半大姑娘,長得比同齡的男人都高。

但亂世規矩總要少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能打就行。

我無牽無掛,下手又狠,竟真在隊伍里闖出了一條血路。

兄弟們叫我「三娘子」。

軍營里多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偶爾大家聊起家人,我總是沉默。

周帝逃到了東境的昭國,被奉為「座上賓」。

無他,昭國皇帝早就對大周垂涎許久,控制住了周帝,就有機會挾天子收復被起義軍占領的失地。

可是……

沒有長姐的消息。

她就這樣在那場戰亂逃竄中失蹤了。

生死未知。

羋惠和我們不一樣,她從小就是按世家貴女的標準教的,從來不做舞刀弄槍的事,溫柔又大度。

連身姿寬一寸、窄一寸,都是周帝的喜好。

那般境遇下失蹤,我甚至不敢想她是否還活著。

當年雲遊的仙人說羋家三女,會出一後。

所有人都覺得是羋惠。

可如今看,卻興許是羋璋。

大渝的老皇帝死了,本該殉葬的羋璋卻被繼任的六王救出,仍封為「小周后」。

大渝的後宮是多妻制,有小周后,也有陳後、拓跋後……

「小周后」三個字,就像是大渝人的軍功章,象徵著他們曾長驅直入,逼近大周的心臟,還強娶了大周的女將軍。

聽說二姐身懷有孕,接連生了兩個兒子,終於坐穩了「小周后」的位置。

洛城軍提起二姐都憤憤不平,怒斥她背國叛主,為敵國皇帝生兒育女。

我嗤笑一聲。

「遣她一個女子遠去大渝,求得大渝退兵的時候,卻沒有人說她和親是背國。」

「都說她是為國為民。」

如今她真的去了,沒有客死他鄉,沒有悲慘地凋零。

卻反倒成了背叛者。

19

我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裴鶴,是在昭國的戰場。

兩軍相對。

他險些沒拿穩手中的長弓。

洛城軍和昭國以寒江為界,立下暫不起戰的誓約書。

長亭里一壺清酒,他敬我。

「阿舒,你還活著,真好。」

我沒有拿起酒盞。

「你也是。」

裴鶴會歸降昭國也是情理之中。

京城破了,裴家是舊貴族,他護送周帝秘密出境,自然而然地留在了昭國。

「對不起,我沒能找到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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