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過來時,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女主懷上了,男主為她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皇后冊封禮。
他還要遣散後宮,弱水三千,獨取一瓢。
而我,就是那個被遣散的皇上的白月光——柔貴妃。
剛剛在宴席上,狗皇帝衛祈年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要遣散後宮。
給我們幾個人按位分分了些田地莊子和銀錢,還說以後婚嫁自由,讓我們明天就 出宮。
有幾個心態差的已經哭暈在飯桌上了。
我看著面前一大桌子的菜,艱難地了吞口水。
要不,吃了席再走?
我端起燉盅喝了一大口,裡面是佛跳牆,燉得酥爛入味,鮮得人的眉毛都快掉了。
還有這個烤羊排,肉汁充盈,一口下去,真是香得讓人想喊姥姥。
桌上的鮑生翅肚,無一生還,統統進了我的胃。
「娘娘!」
邊上伺候的宮女冬青以為我是傷心過度,所以暴飲暴食,是故心疼地看著我。 我抹了一把嘴邊的油,遞上碗,示意她去給我盛碗海鮮粥溜溜縫。
冬青含著淚給我打了碗海鮮粥,我滿意地點點頭。
正準備開炫,上頭突然傳來女主沈君梅的聲音,差點沒嗆死我。
「蘇柔妹妹真是好胃口呢。」
「呵呵。」
我傻笑,沈君梅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似乎很詫異我這麼平靜地接受了皇帝遣 散後宮的旨意。
既不哭也不鬧。
衛祈年看著下座的蘇柔,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原本都做好了呵斥她的準備,可沒成想,她居然就這麼接受了。
見她吃得那麼香,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她竟是,一點兒都不傷心嗎?
1
臨走前,我去求見了衛祈年。
原以為要在外頭等些時候,可不過一會子工夫,福來公公就面露笑容地請我進去 了。
「可是有事?」
我畢恭畢敬地跪下,說明了來意。
「陛下,冬青是當初在潛邸時您賜與臣妾的,臣妾用慣了,想帶走她。」
滿室的寂靜,我悄悄抬頭,卻見衛祈年的臉色有些發黑。
「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
???那不然呢?我滿臉問號。
衛祈年拂袖背身,我跪了許久,直到膝蓋都開始發麻了,方才聽到他說:
「起來吧。」
他轉身過來,面無表情:
「冬青你既用慣了,那便也一起帶走吧。」
「多謝陛下!」
蘇柔千恩萬謝地出去了,衛祁年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畢竟是自己年少時喜歡過的女人,若不是她太過嬌蠻,總是欺負君梅,他也不會 放她出宮。
2
要不說白月光還是有些分量呢,衛祈年給我分的莊子都是京郊最好的。
原主本身就是個孤女,父母早亡,她兒時便是養在太后身邊的。而太后前兩年也 故去了,自那之後,蘇柔就徹底沒了倚靠。
別的嬪妃基本都回了自己家,只有我帶著行李連夜去了莊子上。
當晚,我便住了進去。
冬青指揮著莊子裡的僕人,氣勢十足。
「去給娘娘燒些熱水來,水要用後山泉眼裡的。你們幾個抬箱子的小心著點,里 邊兒東西金貴,可別碰壞了。」
我嗑著瓜子看話本子,手指在桌面輕輕點了兩下,冬青便立馬過來給我添了茶水 和瓜子。
「娘娘 ….
「冬青,我已經不是貴妃了。」
冬青眼眶微紅,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是,姑娘。」
她放下茶壺,又道:
「對了姑娘,莊子裡都是些歲數大的嬤嬤,明兒個要不要去買幾個小Y 頭來?」
「你做主便好,狗……額……陛下給我的銀錢多得很,你儘管選就是了,再仔細挑 幾個護院來…..」
我頓了頓,特地補充道:「要長相周正的。」 「是。」
冬青的辦事速度極快,我還在呼呼大睡時,她就已經領著人伢子來了。
我被溫柔地叫醒,一番梳洗打扮後,我睡眼惺忪地坐在廳中,面前跪著等候多時 的人伢子。
冬青夾了一塊金絲捲兒到碟子裡,又端上一碗燉得奶白的粥。
「姑娘將就吃些。」 啥?這叫將就?
我看著桌上的點心、小菜,攏共加一塊都十六道了!可冬青居然一副娘娘受了天 大委屈的模樣。
這就是貴妃的生活嗎? 這麼奢靡?
口水不爭氣地從我的眼角落下。
冬青以為我是觸景傷情,也立馬紅了眼眶。
「姑娘何時受過這種苦楚,這兒竟然連個精通八大菜系的廚子都沒有。」 跪在地上的人伢子:你們禮貌嗎?
飯畢,我呷了一口茶,舒服地眯起眼。
人伢子帶來的丫頭站滿了院子,約莫二十來個了,冬青正一個個地相看。 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等冬青挑好後點頭就完事了。
重頭戲是後面的護院。
很快,護院人選就一字排開了,我這才來了精神,睜開了快要閉上的眼睛。
指尖一點,冬青會意,叫了那人上前回話。
「幾歲了?」
「十八。」
「練過武嗎?」
「小時便開始練武。」
好啊好,瞧瞧這結實的胸肌,就算衣服穿那麼老多都遮掩不住。
嘻嘻嘻嘻。
我拿團扇遮住了快咧開的嘴角,不禁開始瞎想帥氣保鏢和多金寡婦的劇情。
就這樣,我選了六個模樣最好的護院。
看著他們的臉,晌午吃飯時都多用了些。
4
四月的春天,是最適合放風箏的。
趁著春光正好,我帶上了冬青特地為我趕製的紙鳶,準備去離莊子不遠的地方踏 青。
紙鳶飛上了天空,上邊的金條折射了太陽光,差點沒閃瞎我的眼睛。
「呀,姑娘,紙鳶掉了。」
我捂了捂微紅的眼:「冬青啊,下回咱做紙鳶的話,普通點兒的就成了。」
這鑲金的紙鳶要是給別人撿走了,那我可就虧大了..
冬青搖搖頭:
「那不成,姑娘用的東西就需是最好的。」
我憂傷地看向紙鳶掉落的地方,現在去撿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可只憂傷了一小會工夫,遠處便跑來一個人影。
我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我那剛選的侍衛隊長凌越嘛!
他是什麼時候跑去撿的? 「姑娘,您的紙鳶。」
我接過紙鳶,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凌越那骨節分明的手。
可他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直接就把我的紙鳶扔了。
「...」
「姑娘恕罪!」
他半跪在地上,頭垂了下去。 「罷了,你再去撿回來吧。」
「是。」
看著凌越的背影,我心中突然有些氣悶。
好歹我也算得上是個美人了,他這是拿我當洪水猛獸了,不就摸了下小手嘛!
5
這散養啊就是舒服。
不需要天不亮就爬起來去請安,想睡到幾時就幾時,還能偶爾調戲下護院隊。
真真是神仙日子,我不禁笑出了聲。
「姑娘,姑娘!」
冬青慌張的聲音由遠及近,我從貴妃榻上坐起。
「姑娘,陛下,陛下..
我隨著冬青喘氣的節奏上下點頭。 衛祁年怎麼了?駕崩了?
「陛下來了!」 「!!!」
我一個彈跳就站了起來,冬青哭得直打嗝
「陛下心裡……嗝……終究….終究……嗝……還是有姑娘的!」
這衛祁年究竟唱的哪出啊? 大廳里。
我和衛祁年大眼瞪小眼。
看他的模樣,像是微服出來的,身邊就帶了個貼身侍衛。
「額..…不知陛下前來,所為何事呢?」
「昨夜,夢見皇祖母了,她斥我將你趕出了宮,遂來瞧瞧你。」
我點點頭:
「哦~~這樣啊。」
一時間,大廳又恢復了寂靜。
冬青端來了剛沏好的茶,我堆起笑臉,招呼衛祁年:
「喝茶喝茶。」
這還是從宮裡帶出來的老君眉,原本還想留著自己慢慢喝的,真是便宜你個狗皇 帝了。
「你 …..」
衛祁年拿茶盞的手頓了頓:
「可還住得慣?」
我點頭如搗蒜:
「住得慣,住得慣。」
他瞥了我一眼,冷笑道:
「是嗎?」
???
不是,這大哥突然擱我這發什麼脾氣呢?
他到底是希望我好還是不好啊?
6
衛祁年只覺得自己快要被蘇柔氣暈過去了。
他特地過來瞧她,還把話說得那般直白,她只需示個弱,他就能找個由頭帶她回 宮了。
可是她竟說自己住得慣!
這是一點台階都不給他留,難不成還要他來哄著她回宮不成?
「既然你住得慣,那就繼續住著吧。」
衛祁年說罷便要起身離開,我忙站起來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挑了挑眉,聲音莫名變得傲嬌起來:
「怎麼?可是要說什麼?」 「嘻嘻。」
我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我這剛搬來時,這邊什麼都沒有,因此置辦了許多東西….然後吧,您 當時給我的銀錢,我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隨著衛祁年越來越黑的臉,我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
「要麼...您再給點兒?」
他鄙夷地看著我,額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陛下,府中銀錢確實緊缺,姑娘本就是嬌養著長大的,這邊吃穿都簡陋,如今 人都瘦了一圈了..…
好冬青!
我在衛祈年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向她比了個大拇指。 又甩出帕子哭了起來:
「陛下,我原想著,不如拿些銀子去做點生意,可是卻虧得血本無歸……這才厚 著臉皮和陛下討要..」
「姑娘!是冬青不中用!若是當初冬青學算盤時多用點心,如今府里也不至於入 不敷出!」
衛祁年皺著眉頭,看我和冬青一唱一和地表演了半天,終於鬆了口,沒好氣地說 道:
「行了,你那腦子也做不了什麼生意,回頭我再給你兩個京里的鋪面,你老實 待在這裡等人送錢來便是了!」
「多謝陛下!」
我收了眼淚,笑得燦爛且狗腿。
7
凌越站在門口,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心裡卻亂成了一團。 那個男子,是誰?
她剛剛好像哭過..鼻尖紅紅的,聲音還啞了…
手不自覺地攥緊,凌越感覺自己快壓抑不住那份不該有的心思了。 他的主子,他的姑娘。
如果他的出身能好些,他定會把她嬌養起來.. 哪裡捨得她掉一滴淚。
8
狗皇帝送的莊子帶別院不說,後山上更是種了滿滿一片海棠。 時至四月,海棠花開。
我提了一壺酒專門跑去了後山賞花。
冬青一到就開始忙活起來,又是鋪褥子又是擺點心的。 我側頭看了眼在邊上站得筆直的凌越。
「喝酒哪能少得了花生啊,冬青,去叫後廚給我做些花生來。不拘什麼樣的,越 能下酒越好。」
「好,姑娘還想要吃什麼?」 我歪了歪腦袋:
「再來碟子炸小魚,記得撒上茴香粉。」
支開冬青後,我佯裝看風景,一點點靠近邊上的人。
「凌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許是我的臉湊得太近,他像是受到了驚嚇,後退之餘沒有站穩竟往後摔去。 而我下意識地伸手拉他,結果就是連帶著自己一塊摔了。
「姑娘..」
手底下是凌越溫熱的胸肌……啊呸,是胸膛
我趴在他身上,十指情不自禁地收攏。
啊呀,他臉頰通紅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姑娘,別 ….…別這樣。」
「瞎,我就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受傷!」
我一臉正義凜然,又悄悄摸了兩下。
唔,腹肌賽高。
身下人的臉,快紅爆炸了。
凌越抿著嘴,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我心一軟。
算了,不逗他了,待會跑了就沒人陪我喝酒了。
麻溜地爬起身,我搖了搖手裡的酒壺,對凌越一笑:
「凌越,陪我喝一杯。」
我們並排坐在地上,像極了春遊的小學生。
「這酒啊,叫秦淮春。你知道秦淮嗎?」
「金陵那邊?」
「是啊,秦淮河畔,十里煙波……那裡是個極美的地方,等你去過,便知道了。 」
我笑得燦爛,凌越呆呆地看著我,似乎被我的話唬住了。
「來,乾杯!」
玉杯相撞,叮噹作響。
那杯中的波瀾,一圈圈盪開。 片刻後。
凌越擁著懷裡喝醉的人,眼底泛起細碎的柔光,心尖軟得不成樣子。
她一笑,漫山的海棠都失了顏色。
哪裡還需去金陵瞧那十里煙波…
9
昨晚,有幾個宵小摸進了莊子裡。 還好有凌越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驚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剛喝了口茶水,腦里又浮現出那幾人四肢皆斷的畫面。
「嘔。」
「姑娘!」
冬青忙上前幫我順氣。
凌越遠遠地站在外頭,卻一直往我這張望。
饒是夜色深沉,我還是看清了他眼裡的擔心與懊悔。
胃裡一暖,突然好像不是那麼難受了。
「凌越,你來。」
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進來。
「姑娘,我身上血氣重,站外邊就好。」
真是個傻子。
我們遙遙相望,凌越在我的眼神攻勢下害羞地背過身。
真可愛,這反差萌戳死我了。
屋內,暖昧的氣息越來越濃,仿佛要把人溺斃。
冬青終於反應過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姑娘 ..你. …他..你們..
我白她一眼,笨Y 頭,現在才發現自己主子的小心思?
沈君梅在宮裡為我們幾個棄妃辦了個相親宴。
我看她這個皇后當得委實太閒了些。
沐嬪剛跟著祖母回了鄉下,愣是被她一紙懿旨又召了回來。
「柔姐姐,您是不知道,我是跑死了三匹馬趕回來的。」
佳人哭倒在我懷中,我同情地拍了拍她壯碩的肩膀。
沐嬪是沐將軍的麼女,從小舞刀弄槍,長了一身腱子肉。也得虧她身體素質好, 換成別個嬪妃,哪裡能跑死三匹馬趕回來。
「沐嬪妹妹趕路辛苦了,等會開席了,你多吃些。」
「還是柔姐姐懂得疼人。」
沐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嬌羞一笑。
我身形一晃,勉強拿手抻住椅子,沒讓自己直接摔地上去。
對面怎麼說也坐著好些個俊秀青年,我要是在這兒摔個狗吃屎,還怎麼活?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帝後相攜而來,皇后一身的珠光寶氣,面色紅潤,襯得我們這些棄婦更加悽慘了。
行禮時,站我邊上的黎貴人小聲嘀咕:
「皇上的印堂怎麼黑得這般厲害,他今日該不會是.…
嗯?
我聞言看向衛祈年,卻意外地撞進了他的眼裡。
他在看到我後,臉就更黑了。
先是狠狠剜了我一眼,又抬起下巴,拿他的鼻孔瞧人。
「你說他今天會怎麼樣來著?」
我轉頭和黎貴人私聊,她伸出蘭花指算了算
_...大約會有血光之災吧。」 該!
11
隨著帝後入座,宴席也正式開始了。
宮女們開始傳菜,沐嬪來一盤吃一盤,速度快得都出現了殘影,那傳菜的小宮女 都快哭了。
「柔姐姐,你這鹿肉還吃不吃?不吃給我吃了啊。」
她一筷子就撈走了我的烤鹿肉,一個人攏共也就五片,我癟癟嘴,敢怒不敢言。
「蘇小姐,這是陛下特地叫奴才端來的。」 福來公公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語氣諂媚。 我看著面前的鹿肉,差點拿不住手中的筷子。 衛祁年,我謝謝你全家。
席上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一臉複雜地看著我盤裡的肉。 這鹿要是活著,估計都能給她們瞧死!
在沈君梅的死亡凝視下,我硬著頭皮,起身謝恩。 「臣女,謝陛下賞。」
他點點頭,神色淡淡,讓人琢磨不透。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狗皇帝,裝什麼裝。
12
相親宴辦得還是很成功的。
看對眼的有不少,連沐嬪都收到了不少才俊的秋波。 就我,無人問津。
沈君梅見我形單影隻的模樣,媒婆DNA一下就動了,忙叫來一個帥弟弟: 「蘇柔妹妹,這是蒙家的次子,蒙小將軍。」
我含笑福了福身子,勾得他一愣。
「蒙小將軍,有禮。」
「蘇小姐,有,有禮。」
13
「啪!」
上座的衛祈年捏碎了杯子,指縫處溢出了些殷紅。
福來公公的男高音一下就飆到了C5。
「陛下!太醫!太醫!」
大殿里又一次寂靜,沈君梅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了。
她頗為委屈地撫了撫了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
「陛下可是怪臣妾開這宴席了?」
說罷,沈君梅的眼裡就掉下兩滴淚來。
衛祈年見她哭了,慌忙把人攬進了自己懷裡安慰:
「我沒有不樂意,難為你這般純良,還為著她們幾個考慮,今日的宴席辦得很好 。」
「那陛下為何,為何 ….….
沈君梅沒有再說下去,男人僵直的身子已經回答了。
她不禁抓緊了手中的布料,好像這樣,就能抓住眼前人的心一般。
若是沒有蘇柔,該有多好。
14
相親宴終於結束了,我毫無形象地癱坐在馬車裡,心累,臨走前還看了場瓊瑤劇。
冬青正在清點方才福來公公送來的伴手禮。
「血燕、長白參、紅棗、桃膠……」
皇后真是客氣,又是吃又是拿的,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蘇小姐!」 嗯?誰喊我?
我掀開馬車帷,透過小小的窗戶看到了一個少年正策馬奔來。
蒙小將軍?
他行至我車旁:
「天色晚了,你一個姑娘家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我抬頭看了眼還在發光發熱的太陽君,陷入了沉思。
若是我沒記錯,剛剛吃的,好像是午宴吧?
「不,不用勞煩了。」 「不勞煩,應該的。」
說罷,他就露出了八顆大白牙。
我迅捷地拉上車帷,好險好險,差點被閃瞎了。
15
蒙小將軍送我回來時,我眼尖地瞧見了站在角落裡的凌越。
剛想叫他來著,沒成想他扭頭就走了。
難道是因為今天沒讓他跟著去,生氣了?
臨睡前,我躺在床上,腦里全是凌越那個落寞又可憐的背影。 嘶.……真生氣了?
半夜時分,外頭開始下起了雨。
我被雨聲煩得越發睡不著,索性掀了被子坐了起來。
守夜的丫鬟睡得正香,我躡手躡腳地開了門,冷風灌進我的衣襟里讓我打了個哆 嗦。
因為之前那群宵小的事後,凌越就搬到了我院中的廂房裡睡。
這樣既方便他保護我,也方便我現在摸進他屋裡。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他的房門,剛才開了條縫,一柄帶著寒光的劍就搭在了我肩上
「是我,是我!」
「姑娘?!」
凌越瞪大了眼睛,他很少有這樣鮮活的表情。
「外邊兒冷,我能進來嗎?」
他機械地點點頭,微微側開身子。
我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門檻……
「姑娘,小心。」
凌越攬過我即將摔倒的身子,我順勢環住了他的腰,整個人撲向了他的懷裡。
他身子一僵,卻沒有推開我。
外頭的雨聲漸大,耳邊是如雷一般的心跳聲。
「凌越,你今日是不是生氣了?」
我抬起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甚至因為著急跟我解釋而咬到了舌頭。
「不,不是的,沒有,森你氣……」
可惡!他真的是,可愛到犯規了啊!
16
「不生氣的話,為什麼見到我掉頭就走?」
蘇柔問這話時,凌越的身子一僵。
「因為 ...
凌越不知該怎麼回答。
送她回來的人,是京里無人不知的蒙小將軍。
夕陽餘暉下,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相配極了。
隨後,她看見了自己。
那笑容還是一如當初在海棠花下一樣,燦爛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可他逃了,因為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那副妒忌的扭曲模樣。
會嚇到她的….
他承認自己的卑劣,明知自己配不上她,卻依舊貪戀她的每一次觸碰與接近。
就像現在一樣。
凌越苦笑。
懷中的人發出清淺的呼嚕聲,凌越微微一愣,眸色漸柔。
喉結滾動,他這才敢輕聲回答剛才的問題
「因為妒忌啊姑娘,因為我妒忌得快要瘋掉了...」
細碎的低語散在風中,被雨聲藏匿覆蓋。
今夜有人酣睡,也有人徹夜未眠。
17
我又進宮了。
不過這次是衛祁年召見我。
御書房內,我打著呵欠等衛祈年下早朝。
殿里安靜得很,我又起得太早,坐在椅上一直犯困,慢慢地,眼前就漸漸模糊起 來....
雲霧中,水聲潺潺,依稀可以看見一個人影。
鏡頭推近,那人轉身。
居然是凌越!!!
他緩緩站起,水流順著裸露的肌理向下滑去。
「呵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 !
「嘖,怎麼睡個覺還流口水的,髒死了。
「喂,蘇柔,醒醒,醒醒!」
臉頰被人拍得生疼,我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衛祈年的大臉映入眼帘。
「...」
真晦氣。
「你真是除了吃就是睡!」
他皺著眉罵我,我低眉順眼,一副委屈樣。
「不知陛下召見臣女,所為何事?」
說起這個,衛祈年的臉就沉了下去,連帶著他的眼裡也帶了絲慍怒:
「呵,你最近和蒙逸走得倒是挺近。」
「?」
那我也不想的啊,誰能知道沐嬪帶我出去玩的時候,那個蒙小將軍次次都能偶遇 到我們呢?
「我們,也不是很熟的。」我訕笑。
衛祈年挑挑眉,陰陽怪氣地「噢」了一聲。
「這樣麼?那前些日子,蒙逸倒是要找我求恩典呢。」
恩典?什麼恩典?他的恩典,與我又有何干係?
「他說,要求娶一個心儀女子,還望我成全。」
「你猜那女子是誰?」
大哥,咱就是說,有話就直接講吧。
您這樣問,那女子我猜百分之99.99%是我。
「臣女不知。」
「你可真笨。」
衛祈年到底什麼時候駕崩?
18
殿中異常安靜,衛祁年清咳一聲。
「生氣了?」
「臣女不敢。」
「我知道你還在為我趕你出宮那件事生氣。」
我抬起頭,正對上衛祁年那雙略帶歉意的眸子。
他微嘆,語氣也溫和了起來
「是我不好,我原想給你個教訓….想著,等你知錯了就接你回宮。」
回宮?衛祈年在說什麼東西啊?
是他腦子出了問題,還是我耳朵出了問題?
「可太醫說君梅她懷相不穩,受不得刺激,須好好養著。你就再等些日子,等誕 下皇子,我定會找機會和她說你的事情。」
「...」
好極了,合著他既想留住自己的心上人,又想吃我這個回頭草唄!
敢情好處全讓他一個人占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拒絕他好。
忽然瞥見衛祁年上前,他居然想拉我的手!
這舉動嚇得我人直往後縮。
「柔兒,我 …..!
你什麼你!你大爺的!
渣男!退!退!退!
「皇后娘娘駕到!」
我眼含熱淚地看向門口,皇后來得太及時了!
19
「蘇柔妹妹也在呢?倒是我來得不巧了。」 「巧巧巧,娘娘來得甚好。」
我小跑上前,劫後餘生般地拉住了沈君梅的手。
她抽了好幾次都抽不回手,俏臉一紅,沖我低聲呵斥:
「撒手。」 嚶嚶嚶。
「今日怎麼不午睡了?」衛祈年伸出手,扶著走過來的沈君梅,溫柔地詢問。
她笑笑,撫著肚子,母愛的光輝縈繞在她周遭。
「方才孩子踢我了,所以我就趕忙來找陛下了。」 衛祈年一愣,手也撫向沈君梅的肚子。
「當真?」
「當真,陛下,你都不知道他力氣有多大..」
未來的太子殿下此時很給面子地踢了踢衛祈年,他激動得都破音了 「君梅,他,他踢我了!」
我被忘在一旁,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共度天倫。
這時候要是有把瓜子就更好了。
20
帝後你儂我儂了半天,從孩子出生談到了孩子大婚,我在一旁聽得想打呵欠。
「是我不好,瞧瞧,一說起孩子的事就全然忘我了。蘇柔妹妹還在這兒呢!站了 許久,又聽了這麼會子話,累了吧?」
沈君梅笑眯眯地看著我,我直接應激了,身子微微一顫。
嗚嗚嗚。
女主不愧是將門之女,這殺氣強得能把人嚇死。
「皇后娘娘哪兒的話,臣,臣女就愛聽人嘮家常,呵呵呵呵..」
「蘇柔妹妹不怪我就好,正巧你在這兒,我原還想去尋你呢。沒想到皇上與我倒 是想一塊兒去了,先我一步召你進宮了。」
聽著這話,我頓時一頭霧水。
這兩夫妻擱我這唱雙簧呢?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事尋臣女呢?」
我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發問。
「啊 …..」
沈君梅笑得燦爛,她甚至還上前牽住了我的小手,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那日宴席結束後不久,蒙小.」
「皇后!」
衛祁年低聲打斷了沈君梅後邊的話。
她臉色一僵,卻仍開口繼續說:
「蒙小將軍,他來找我 ….…
「皇后!夠了!」
沈君梅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痛痛痛痛痛!
我本想尖叫,卻在對上沈君梅那吃人的眼神時,被嚇得失了聲。
真要命,你們夫妻打擂台,受傷的為什麼會是我啊!
衛祁年的臉色臭到了極點,他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的意思,但今天沈君梅已經逆了 他兩回了。
不過畢竟是女主,終究是他的最愛。
所以他還是耐心地給了一個還算完美的解釋:
「柔兒她,並不中意蒙逸,以後這樣的話別再提了,免得污了女兒家的清白。」
「是嗎?」
沈君梅看著我,那極致的壓迫感讓我的背脊一陣發涼。
「是,是啊,皇后娘娘。」
「那蒙逸……你竟瞧不上他?可是嫌他行伍出身,行事粗魯?」
她仍不死心地發問。
我腦里突然不合時宜地閃過凌越的臉。
呃……好吧,有誰能拒絕一個八塊腹肌又愛臉紅的小侍衛呢?
「蒙小將軍英武不凡,臣女豈敢嫌他,只是臣女心中已有良人。」
「哦?」
沈君梅聽完這話,一下來了興致:
「你有屬意的了?是誰?」
「...」
我吞了吞口水,想著要不要直接讓皇后給我和凌越賜婚算了。
可萬一凌越不願意怎麼辦?
我還沒問過他的意見呢,他也不知道我是個棄婦。
「臣,臣女..是有喜歡的人,但是..」
我扭扭捏捏地絞著手中的帕子,沈君梅翻了個白眼繼續追問:
「但是什麼?」
「好了,皇后。柔兒臉皮薄,這事以後再說。」
衛祁年終止了這次的三方會談,沈君梅雖遺憾,卻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 皇帝的威儀。
21
宮門外。
「噠噠噠。」
熟悉的馬蹄聲響起,蒙逸意料之中地出現了。
我都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他安了GPS 定位了!
怎麼每回都有他啊!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蘇小姐!」
看著剛踏上車凳的左腳,我認命地收了回來。 「蒙小將軍,這,這麼巧啊?」
「是啊,你說咱倆這緣分,怎麼老能碰上呢!」
他笑得還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我趕忙拿手帕遮住了眼睛,好險,差點又被他的牙
亮瞎了。
「蘇小姐還是這般害羞,不過我瞧別的官家小姐都是遮下半張面。你和她們都不 一樣,每回都遮上半 張面。
「啊?呵呵呵..我,我打小就散光。」
蒙逸歪了歪頭,雖聽不懂我那牛頭不對馬嘴的胡話,卻還是笑得和地主家的傻兒 子一樣。
緊接著,他就甩出了自己的名言: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
我抬頭,天上烈日當空,陽光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看來,小將軍的眼疾得去找太醫好好瞧瞧了。
馬車緩緩行駛,我坐在車上昏昏欲睡。今日被衛祁年這個狗皇帝突召入了宮,天 不亮就起來了!!
外頭時不時傳來蒙逸頗為興奮的聲音。
我撐著快要掉下去的腦袋,應付著他熱情如火的嘮嗑欲。
「蘇小姐,過幾日就是乞巧節了,不如我們一同去放花燈吧!」
「嗯……啊?」
一陣沉默過後,蒙逸激動得聲調都變了:
「你答應了!!」
乞巧?!花燈?!我瞬間清醒,我剛答應什麼了啊!
瞌睡被嚇得鑽了回去,我使勁晃晃腦袋,拉開車簾,慌忙解釋:
「不,不是。蒙小將軍,你聽我解釋,我剛剛沒聽清楚,我在打瞌睡我..」
「可你答應了啊。」
他眨了眨自己那雙無辜的大圓眼,一臉受傷地看著我。
那感覺,就好像我是一個玩完就走的臭渣男!
我頓時就有些呼吸不暢了,就像是被年糕噎住了食管。
造孽啊!!!
22
乞巧節當天,我原想強拉著沐嬪一併赴約,可她居然又回老家了!
沒辦法,這京城那麼大,你說熟一點點的人也就剩個黎貴人了。
「說好了,這個數!」她張開兩個白嫩嫩的手掌。
我氣得狠跺了下腳,伴著腳底升起的麻感,艱難地點點了頭。
「先給錢!」
黎貴人伸出手,我含著淚示意冬青拿銀子出來。
真是趁火打劫啊!!
從黎府出來,黎貴人指著早就在外等候多時的凌越嘖嘖出聲:
「我說你這個小侍衛,長得也太惹眼了些。你瞧瞧那些女的.…恨不得活吃了他 。」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凌越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腰間佩刀,身姿挺拔。引得 一旁不少女子關注。
「你也不看看是誰選的。」
我瞥了黎貴人一眼,得意極了,隨即就仰著高傲的小腦袋,一步步走向凌越。
「姑娘。」
凌越抱拳:
「走了,我的小侍衛。」
我沖他眨眨眼,凌越面上一紅,忙低下頭。
「似……是..」
啊呀,好像又咬到舌頭了呢。
23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我和黎貴人摸著肚子從京里最貴的知味齋里出來時,正好今晚的另一個正主兒也 來了。
蒙逸出現的那一刻,我身後的凌越不自覺地握向了腰間的刀柄。 「蘇小姐!」
他先是看到我,欣喜一笑。
跑過來後,才發現我身後還站了三個人,眸子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呵呵呵,人多熱鬧些。」
我乾巴巴地解釋道。 「黎小姐好。」
他神色懨懨地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