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成功的第五年,系統突然上線:
「另一個攻略者許凝霜,死了。」
手中的茶杯驟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許凝霜是我的閨蜜。
為了把我從異世救回來,自願綁定系統。
和我一同攻略大魏王朝的國師和太子。
攻略成功後,我選擇回到現實。
她卻因為愛上國師,自願留在那個陌生的世界。
如今不過五年。
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半晌,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送我回去。」
「我要把許凝霜這個沒用的女人帶回來。」
1
剎那間,天旋地轉。
當我再次睜眼,已身處大魏王朝熟悉又陌生的街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再也沒有女孩會拉起我的手說:
「不要怕,何秋月,我永遠與你在一塊。」
我找來一匹馬,朝大昭寺狂奔而去。
系統說過,許凝霜的屍體還在那裡。
大昭寺後山。
放著一副落滿雪的棺槨。
我翻身下馬,跌跌撞撞跑過去。
拂去上面的積雪,斑駁的血跡顯露出來。
我心口一緊,雙手止不住顫抖。
「阿霜,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來不及細想,我用力推開棺蓋。
「嘎吱」一聲,棺蓋緩緩打開。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我強忍著不適,看向棺內。
許凝霜毫無生氣,靜靜躺在裡面。
她面色如紙,原本秀麗的長髮被剪得七零八碎,身上布滿傷痕,右邊的袖子空空蕩蕩,傷口處整齊。
竟……竟像是被人一刀砍下了右臂。
看到她如此慘狀,我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電光石火間,我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國師鶴尋呢?
我離開時,他們分明還恩愛有加,阿霜肚子裡還懷了孩子。
怎麼如今她死了,鶴尋卻沒來收屍?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策馬前往國師府。
一路上,寒風如刀割。
卻比不上我心底的寒意。
國師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氛圍。
與我滿心的悲戚和這冰天雪地的肅殺格格不入。
我愣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我抓住一個路過的小廝,厲聲問道。
小廝被我兇狠的模樣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
「國……國師大人今日娶妻,府里正忙著操辦喜事呢。」
娶妻?
我只覺得一股氣血直衝腦門,差點昏厥過去。
許凝霜屍骨未寒,他竟然還有心思另娶?!
我怒不可遏,一把推開小廝,朝著府內衝去。
鶴尋穿著喜服,正與一個陌生女人拜堂成親,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看著他們濃情蜜意的模樣,我的眼前便浮現出阿霜殘破的身軀。
理智在這一刻被湮沒殆盡。
我直接撲到鶴尋面前狠狠扇了他幾記耳光。
旁邊身穿大紅喜服的女人尖叫出聲: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怎麼敢打國師大人?」
我用盡全力也給了她一個耳光:
「別著急,也有你的份!」
女人驚愕地瞪大雙眼,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扯著鶴尋的衣袖,
「尋哥哥……」
鶴尋立刻擋在她身前,眼神複雜地看向我。
「何秋月,你怎麼回來了?」
「是不是許凝霜那個女人給你告狀,讓你在我和苒苒的婚禮上找麻煩?」
狗男人!
另娶她人也就算了,還要詆毀我的阿霜,真是畜生不如!
我氣得渾身發抖,又狠狠甩了他幾個耳光。
「你這個賤男人,還有臉提阿霜!」
「她死得那麼慘,你不去給她收屍,又在這裡做起新郎官了!」
「她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對得起她嗎?」
鶴尋微微一怔,面色慘白,
「你說什麼?阿霜她……她死了?」
2
聞言,我的手僵在半空。
這個狗男人,竟然還不知道阿霜已經死了?
我正欲開口,那位叫「苒苒」的女人柔聲道:
「尋哥哥,你不要被她騙了,凝霜姐姐最會撒謊了。」
「她之前不就故意剪壞衣裳,栽贓到我頭上嗎?」
鶴尋眼神微亮,顯然信了她的話。
他憤怒道:
「這個許凝霜,我從前竟不知道她心機如此深沉,為了不讓我娶苒苒,連假死的法子都用上了!」
看著他這副嘴臉,我怒不可遏。
當年鶴尋私自卜算國運,遭到天譴,經脈寸斷,命不久矣。
是阿霜不顧我的勸阻,用餘生氣運與系統做交換,換來他的一線生機。
此後,她身體每況愈下。
即便如此,她心裡念的還是鶴尋,叮囑我不要將此事告知他,怕他心中會有負擔。
可是到最後。
她滿心的深情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和殘破的屍身。
想到這,我只覺得痛徹心扉。
再次狠狠甩了鶴尋一耳光,怒目而視,
「你再敢說一句阿霜的壞話,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苒苒見狀,尖叫著撲上來,
「你竟敢打尋哥哥!你這個潑婦,一定是凝霜姐姐指使你的!」
我側身輕鬆躲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
她頓時疼得眼淚直流,
「啊—」
女人的尖叫聲還未停止,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如炮彈一般衝過來,將我撞倒在地。
「你竟然敢欺負娘親,你這個壞女人,滾出我家!」
眼前這個怒目圓睜的小男孩,不過五六歲的模樣,粉雕玉琢,眉眼間像極了阿霜。
顯然是阿霜和鶴尋的兒子。
可他卻護在別的女人身前,將別人喚作娘親。
這五年,阿霜究竟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我心如刀絞,一字一頓問:
「你是阿霜的孩子,為什麼要叫別人娘親?」
男孩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符的嫌惡,大聲反駁:
「你不許亂說,我才不是那個壞女人的孩子!」
「苒苒姨母才是我的娘親,你不許欺負她!」
阿霜,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懷胎十月,不顧兇險也要生下的孩子。
我怒極反笑,隨手用鞭子將男孩捆到身邊。
「阿霜心腸軟,捨不得教訓你。我定要替她好好教教你什麼是黑白曲直!」
若是我的孩子這麼沒良心,大可以舍了他。
可這是阿霜拼了命留下的骨血,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蒙在鼓裡,繼續認賊作母。
苒苒見我帶走孩子,哭倒在鶴尋懷裡。
「尋哥哥,她要把羽兒帶走,你快去攔住她!」
男孩也在我身邊掙扎,嘴裡不停地喊著:
「放開我,我要娘親,你這個壞女人!」
如此母子情深的畫面,倒顯得我像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鶴尋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
「你放開羽兒,有什麼話好好說,他只是個孩子,不應該牽扯進大人的恩怨里!」
我手中的鞭子攥得更緊,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讓阿霜的孩子叫別人母親時,他就已經牽扯進大人的恩怨里。」
「你這個無情無義小人,忘了阿霜懷孕時,受過多少罪嗎?」
我和阿霜是異世之人,本不應該懷上攻略對象的孩子。
可是她這個傻丫頭,竟然真的愛上了鶴尋這個混蛋。
不光用氣運為他改命,更是忍受全身換血之痛,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我離開前,她一臉羞澀地告訴我,
「秋月,來到這裡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不光救回了你,還遇到了我此生摯愛。」
「我要為他生下這個孩子,一家三口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別五年,再次相見。
那個初為人母滿臉幸福的女人,卻成了殘屍一具。
鶴尋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卻還是強硬開口:
「許凝霜就是個品行低劣的小偷,我自然不能讓羽兒養在她膝下!」
「你胡說八道,你倒是說說阿霜偷了什麼!」
「她偷了苒苒的神女身份,還把苒苒的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
3
我倏然瞪大了雙眼。
這個世界原本沒有神女。
是我和阿霜來到這裡之後,藉助系統的力量,規避了許多天災人禍,才讓世人相信有神女庇佑。
如今鶴尋說苒苒才是神女,定然是他們空口白牙誣陷阿霜。
我強壓下心裡的怒火,沉聲問道:
「空口無憑,你憑什麼說阿霜偷了這女人的身份。」
羽兒尖利的童聲響起,
「就是那個賤女人偷了娘親的身份!我親眼見到娘親為了祈雨吐血,到頭來賤女人卻說是她的功勞!」
鶴尋在一旁幫腔,「羽兒還是個孩子,他怎麼可能說謊!」
看著他們二人像說起仇人一般兇狠的口吻,我的一顆心被狠狠重擊!
他們明明是阿霜最親密的家人,卻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她。
我正欲開口,天上突然下起鵝毛大雪。
我想起阿霜,還孤零零躺在大昭寺的後山。
於是離開國師府,先準備阿霜的後事。
儘管天氣嚴寒,她的屍身還是有些腐爛。
好在,這個愛漂亮的小傻子,臉還算完整。
稍微修飾一下,又是那個漂亮嬌俏的小姑娘。
我輕輕撫摸著阿霜的臉頰,指尖觸碰到她冰冷的皮膚,淚水再也不受控制滾落。
「對不起啊,阿霜。我不該讓你自己留在這裡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認識鶴尋那個賤人了……」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接受了她死去的事實,可當第一抹黃土蓋在棺槨上時,我還是痛徹心扉。
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想放聲大哭,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我情緒失控地跳進土坑,卻被一道金光彈開。
久違的電子音在腦海中響起:
「系統,你千萬別做傻事!許凝霜還給你留了東西!」
滿心悲慟中生出一絲錯愕與急切,
「什麼東西?阿霜給我留了什麼?」
系統頓了頓,一封書信憑空出現在我手中。
【秋月,在這裡我已無牽掛之人,請你帶我一人回家,莫帶上其他人,髒了我的輪迴路。】
阿霜善良率真,對鶴尋和羽兒都是一片真心。
她死前寫出這樣的絕筆信,定是被他們傷透了心。
我捧著那封書信,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面,仿佛能透過這薄薄的紙張,觸摸到阿霜寫下這些字時的心境。
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雙眼,滴落在信紙上,洇開了字跡。
我低聲呢喃:「阿霜,你放心,等我為你討回公道就帶你回家。」
我喚出系統,想要查看阿霜死之前的景象。
然而,系統卻彈出一條警告:
「權限不足,無法查看。」
4
我改變了主意,將阿霜的屍身冰凍起來。
等到真相大白那日,再為她下葬。
大雪一連下了五日,卻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
來寺里祈福的百姓越來越多,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憂慮與惶恐。
第六日,苒苒在眾人的擁簇下來了大昭寺。
一襲潔白如雪的長裙,裙擺隨風飄動,頭上戴著璀璨的珠冠。
倒真有幾分神女的模樣。
她燒香祭拜,半晌後緩緩睜開眼,
「三日後,將於祭台舉行祈福儀式,屆時大雪將停。」
百姓歡呼著離去。
苒苒臉上卻閃過一絲心虛,迫切地走進阿霜房間。
「許凝霜,三日後還是由你……」
「怎麼是你?許凝霜呢?」
見到是我,她滿臉錯愕。
我冷聲道:「你不是神女嗎,來找阿霜做什麼?」
她眼神閃爍,強裝鎮定開口:
「你管不著,趕緊讓許凝霜那個賤人出來見我!」
我怒火中燒,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賤人說誰呢?」
「阿霜已經死了,你嘴巴放乾淨點!」
苒苒滿臉不可置信,
「死了?她怎麼可能死?你別開玩笑了,趕緊讓她出來!」
話音剛落,鶴尋帶著羽兒破門而入。
苒苒立馬換了一副嬌弱的神態,縮進鶴尋懷裡。
「尋哥哥,我來大昭寺祈福,順道來看看凝霜姐姐。」
「可誰知,這女人不光打我,還非說凝霜姐姐死了。」
「是苒苒身份低微,入不了姐姐的眼,她才不願意見我。」
鶴尋一臉心疼地看著苒苒,轉頭對我怒目而視:
「何秋月,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是我的家事,何須你一個外人插手!」
「許凝霜呢,趕緊讓她滾出來見我!」
我被氣得半死,咬牙切齒道: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阿霜已經死了,你聽不明白嗎?」
鶴尋臉色鐵青,指著我大吼,
「滿嘴胡言!住持昨日才見過阿霜,怎麼今日她就死了?」
「她定是因為我娶了苒苒吃醋,和你一起想出了假死的法子來誆騙我!」
「我是不可能上當的。」
我怒極反笑,直視著鶴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霜的屍身就在後山,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他的眼神有了一絲鬆動,正想點頭時,苒苒拉了拉他的衣袖。
「尋哥哥,你忘了嗎,姐姐是有系統的,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凜。
我和阿霜是攻略者一事,當初就連鶴尋也不知道。
可如今,苒苒是如何得知阿霜身上有系統的呢?
難道是那個男人告訴了她?
鶴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對,何秋月,你別想騙我。她有系統相助,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我不過是因她善妒,讓她在大昭寺反省半月,她就要鬧脾氣假死。」
「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我氣不過,直接捆了他,飛身帶著他就往後山去。
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後山。我將鶴尋扔到棺槨前,怒吼道: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阿霜是真的死了,她不是在跟你鬧脾氣!」
鶴尋手腳並用爬起來,一腳踢翻棺槨。
「你們做戲做得還挺真,還找了口棺材來騙我,若裡面真是許凝霜,你早就……」
他的話堵在喉嚨里,戛然而止。
只見棺槨翻倒,阿霜那毫無血色的面容暴露在眼前,身體隨著棺槨的傾斜微微滾動。
鶴尋瞪大了雙眼,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轉而被一種極度的震驚與恐懼所取代。
5
鶴尋如遭雷擊,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他顫抖著雙手,緩緩伸向阿霜的屍體,想要觸碰,卻又似被什麼燙到一般猛地縮了回來。
「不會的……她怎麼會死?只是在大昭寺反省了半月而已……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而已……」
這時,苒苒帶著羽兒緊隨其後趕來。
她看到阿霜的屍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羽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手拚命捶打著阿霜。
「壞女人!壞女人!你一出現爹爹就不理娘親了。」
鶴尋沒有像往常那樣縱容他的哭鬧,而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沒良心的!這才是你娘親!」
羽兒臉頰腫起,瞬間哭鬧不止。
我將阿霜的遺書砸到鶴尋臉上。
他匆匆掃過一眼,便伏在地上號啕大哭。
再無牽掛之人。
他的阿霜,該是多麼絕望才能寫下這六個字啊。
苒苒看著失控的鶴尋,心中湧起一陣恐懼與不安。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閃爍不定,試圖開口勸道:
「尋哥哥,你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
鶴尋猛地轉頭看向苒苒,目光如刀,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
「都怪你,要不是為了娶你,阿霜怎麼可能會死!」
苒苒被強烈的窒息感淹沒,驚恐地撲騰著手腳
「尋哥哥,你……你不能這樣,我……我是陛下親封的神女,還救……救過你的命。」
陛下親封?
我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當今陛下裴洲,是我當初的攻略對象。
我陪著他一路登上皇位。
和阿霜不同,我並不相信男人虛無縹緲的情話和愛情。
於是在他最愛我的時候,選擇離開。
除了我和阿霜,唯有裴洲知道我們攻略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