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嫁給她兒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現在,她的命,握在我的手裡。
一個護士走了過來。
「蘇醫生,病人心率不穩,血壓在持續下降。」
我看著監護儀上的數據,情況確實很糟。
再拖下去,神仙也難救。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林哲。
「蘇小姐,他發了,所有平台,所有群,我都確認過了。」
「很好。」我掛了電話。
傅雲深錄完視頻,踉蹌地跑到我身邊,將手機遞給我。
「我發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現在,你可以救我媽了嗎?」
我瞥了一眼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淡淡開口。
「別急。」
「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5
傅雲深的瞳孔驟然收縮。
「蘇念,你玩我?!」
他嘶吼道,聲音里充滿了被愚弄的憤怒和絕望。
他像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想要撲上來將我撕碎。
兩名保安立刻上前,將他死死按住。
「放開我!蘇念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他瘋狂地掙扎、咒罵。
我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力竭,才緩緩開口。
「第三個條件。」
「我們那套婚房,首付是我爸媽出的,一百二十萬。」
「房產證上,是你傅雲深的名字。」
「現在,我要你把它過戶到我名下。」
「並且,把你當初以『裝修』為名,從我這裡拿走的五十萬,一分不少地還給我。」
總計一百七十萬。
我知道,這筆錢,就是要他的命。
傅雲深停止了掙扎,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我。
「你……你早就計劃好了?」
「從婚禮那天開始,你就一步步都在算計我?」
我笑了。
「恭喜你,終於聰明了一回。」
「傅雲深,是你和你媽,先把我當傻子耍的。」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喜歡考驗嗎?這就是我對你的終極考驗。」
「拿出一百七十萬,救你媽的命。」
「或者,一分錢都不用花,眼睜睜看著她死。」
「你選。」
傅雲深瞬間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他靠著牆,緩緩滑落。
「我沒有錢……我哪裡有那麼多錢……」
他喃喃自語,眼中是徹底的空洞。
為了買那套房子,為了辦那場風光的婚禮,他家已經掏空了所有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
「那是你的事。」
我轉身,走向辦公室。
「我給你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錢和房產贈與合同,我看不到,你就可以直接去太平間,領你媽的屍體了。」
我的背影,決絕,冰冷。
傅雲深在我身後,發出了野獸般的哀嚎。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他瘋了一樣地打電話。
他打給了那些剛剛看完他道歉視頻,正在群里痛罵他不是東西的親戚。
「大伯,求你借我點錢,我媽快不行了!」
「滾!你個畜生!我們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三姨,看在我媽的面子上……」
「你還有臉提你媽?你媽就是被你這個不孝子給氣的!」
他打給那些曾經和他稱兄道弟的朋友。
「兄弟,江湖救急……」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一個又一個電話,一次又一次地被拒。
他嘗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
他終於明白,當初我家人在婚宴上,面對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時,是何等的孤立無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離我給他的最後期限,只剩下十分鐘。
傅雲深癱坐在走廊的盡頭,眼神空洞。
他失敗了。
他籌不到錢。
他救不了他媽。
就在這時,我的辦公室門開了。
我換上了手術服,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睛。
我從他身邊走過,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手術區的方向。
傅雲深猛地反應過來,他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死死抱住我的腿。
「念念!時間還沒到!還有十分鐘!」
「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停下腳步,低頭看他。
「錢呢?」
他絕望地搖頭。
「合同呢?」
他依舊搖頭。
「所以,」我輕輕踢開他的手,「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你浪費時間?」
我轉身,冰冷的電子門緩緩打開。
就在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提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快步沖了過來。
「蘇醫生,請等一下!」
是林哲。
他將行李箱放在地上,打開。
裡面是整整齊齊的現金。
「五十萬,在這裡。」
他又遞給我一份文件。
「房產贈與合同,他也簽了。」
傅雲深愣愣地看著林哲,又看看我,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林哲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說:
「傅先生,你母親張蘭女士,在一個月前,購買了一份保額為五百萬的巨額人壽保險。」
「受益人是你。」
「我用這份保單作為抵押,幫你借到了這筆錢。」
五百萬!
傅雲深的眼睛瞬間亮了。
絕望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狂喜。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是他媽留給他的後路!
他贏了!
他看著我,眼神里竟然有了一絲勝利者的姿態。
「蘇念,聽到了嗎?五百萬!」
「現在,你可以去救我媽了!」
我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接過林哲遞來的文件,走向手術室。
「手術,我會做。」
「但傅雲深……」
「你別高興得太早。」
6
手術室的無影燈,亮得刺眼。
張蘭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
我拿起手術刀,刀鋒冰冷。
旁邊的助手都是我們科室的精英,此刻卻都神情緊張。
「蘇老師,病人的情況……比預想的要複雜得多。」一助低聲說。
「大面積心肌壞死,冠狀動脈三支嚴重病變,並發心源性休克……這手術成功率,恐怕不到兩成。」
我看著監護儀上岌岌可危的數據,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準備開胸。」
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越是危急的時刻,我越是冷靜。
這是我作為一名頂尖心外科醫生的基本素養。
手術刀劃開皮膚,血液湧出。
開胸,建立體外循環,心臟停跳。
張蘭那顆病入膏肓的心臟,徹底暴露在我的視野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護士立刻上前幫我擦掉。
手術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金屬聲和監護儀單調的滴滴聲。
傅雲深在外面,應該度秒如年吧。
他現在在想什麼?
是在祈禱他母親平安無事,好讓他順利拿到那五百萬的保險金?
還是在盤算著,有了這筆錢,要如何向我炫耀,如何報復我今天的羞辱?
真可悲。
血管搭橋,壞死組織切除,瓣膜修復。
每一個步驟,我都做得精準無比,堪稱教科書級別。
我不能有任何失誤。
這不僅僅是為了一個病人。
更是為了我作為醫生的尊嚴。
我不能讓任何人說,我蘇念,因為私人恩怨,在手術台上動了手腳。
我要救她。
而且,要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下來。
活著,接受我為她準備的,後半生的「福報」。
四個小時後。
手術進入尾聲。
最關鍵的一步,心臟復跳。
我放下手術器械,拿起除顫儀。
「準備除顫,200 焦。」
「充電完畢。」
「離開!」
電流通過,張蘭的身體猛地一顫。
監護儀上,依然是一條直線。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300 焦。」
又是一次電擊。
監護儀上,終於出現了一條微弱的波浪線。
心跳恢復了!
手術室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成功了!蘇老師太厲害了!」
「簡直是奇蹟!」
我疲憊地放下除顫儀,對一助說:「收尾工作交給你們了。」
他點點頭,「好的,蘇老師,您辛苦了。」
我脫下被汗水浸透的手術服,走出手術室。
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傅雲深立刻沖了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神急切。
「怎麼樣了?我媽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布滿血絲,卻又難掩興奮和貪婪的眼睛,淡淡地說:
「手術很成功。」
傅雲深鬆開我,激動得語無倫次。
「謝謝你!念念!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他張開雙臂,想給我一個擁抱。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
「別誤會。」
「我救她,不是因為你,更不是因為還愛你。」
「我只是不想讓她死得那麼痛快。」
傅雲深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意思是,她雖然活下來了,但因為病情過重,她將終身癱瘓在床,無法言語,無法自理。」
「每天都需要昂貴的藥物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專業護理來維持生命。」
「傅雲深,恭喜你。」
「你的下半生,有了一個需要你傾家蕩產去伺候的活死人母親。」
「以及……一筆你永遠也拿不到的,五百萬保險金。」
7
傅雲深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
他臉上的狂喜、激動、貪婪寸寸龜裂,最後只剩下無盡的錯愕和恐懼。
「你……你說什麼?」
他聲音發抖,「什麼叫……拿不到的保險金?」
「林律師沒告訴你嗎?」我故作驚訝地看著他。
「那份保險合同有一項非常特殊的附加條款。」
「被保險人傅雲深先生,需在其母親張蘭女士身故之時,與其配偶蘇念女士,保持合法有效的婚姻關係,方可作為唯一受益人,領取全部保險金。」
我頓了頓,欣賞著他逐漸慘白的臉,然後給了他最後一擊。
「而在你跪在我辦公室門外的那一天,我的離婚訴訟申請就已經被法院受理了。」
「從法律上講,我們已經處於離婚訴訟階段。」
「所以,傅雲深……」
「那五百萬,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不僅如此,你用保單抵押借來的那五十萬手術費,以及後續每天高達數萬的 ICU 護理費、藥物費、康復費……」
「都需要你自己,一分一分地去還。」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乾了。
傅雲深踉蹌地後退幾步,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滑落。
那張我曾經愛過的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終於明白。
他媽媽留給他的,不是什麼救命的後路。
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讓他背負巨額債務,並且永遠無法擺脫的,甜蜜的陷阱。
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不——!」
「是你!都是你設計的!」
他突然瘋了一樣從地上彈起來,雙眼赤紅地撲向我。
「蘇念!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我要你給我媽陪葬!」
我的呼吸瞬間被扼住。
窒息感和劇痛從脖頸傳來。
周圍的護士們發出尖叫,衝上來想拉開他。
但他力氣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