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都是一些留學生,同在異國他鄉,大家很快聊到了一起。
周末她們邀請我去逛街,我也沒拒絕。
那天路過一個照相館,我忽然站住了腳。
我不知道異國他鄉碰見沈從知照片機率有多大,但一定很難。
而此時,我不錯眼看著照相館裡的照相牆。
照片牆正中間貼著一張照片,那照片明顯是在療養院拍的。
而照片里是沈從知,沈從知就站在那裡,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他身上,青年看向相機,一雙眼睛卻被紗布遮住了,美的不可方物。
而往下,我看見他握著手裡的手鍊,那手鍊在陽光下反射出一些光芒。
我一下就想到那年,沈從知一個人在暴風雪裡去撿李卿白掉落的那個手鍊。
我看著那張照片,仿佛很久之後,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
朋友問我怎麼了?
我搖頭,朋友卻順著我的目光看到了那張照片。
「是這張照片啊!這張照片我在一本雜誌看過,是一位有名攝影師去療養院意外拍的。
我記得當時攝影師還問了他在幹什麼,他說在等人,在等他喜歡的人來看他。
周昕夏,你看他手裡的手鍊,他說是他準備送給喜歡的人的,只是那天出了意外,沒來得及。」
「……」
果然是那個手鍊啊!
喜歡的人,是李卿白吧!
大約還是長大了,我這一次終於能藏住表情掛上微笑了。
我那天平靜的去照相館裡買下了這張照片。
朋友不明所以,「你買這照片做什麼?」
我看著手裡的照片,小心的裝好才答到:「照片上這個人是我一個朋友,等之後回去了,我想把照片還給他。」
那天回去以後,我坐在陽台看著那張照片。
如果,我是說如果,沈從知真的結婚。
他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很開心吧!
我該說什麼呢?
很久以後,我又樂了,我說什麼不重要吧!
我和他的關係,還不如童話里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
至少白雪公主嫁給王子的時候,小矮人是坐主桌。
12
入秋很快,我平時上課,周末就跟著幾個留學生組團出去踏秋。
陳堂偶爾也和我們一起。
踩在碎葉上,看著秋色里幽深平靜的湖水。
走上木橋,我背著包,陳堂走在我身後。
吵吵鬧鬧的人們,鞋子落在木橋上的咚咚聲。
我忽然站住,回頭就能看到陳堂。
他垂眸對上我的目光,笑著問道:
「怎麼了?」
我搖頭,沒說話,回頭繼續跟上隊伍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我太敏感了,我總覺得陳堂在看我。
那是一種很長久的注視,長久到讓我忍不住回頭。
我和陳堂已經很久沒見了,就如他說的那樣,十三年。
十三年能把兩個孩子變成大人。
也能改變很多東西。
我們爬上山,在頂部呼吸著最新鮮的空氣。
下山時,背包里塞滿了栗子,那是我努力了一天的結果。
我緊緊護著我的小包,但下山的太滑,栗子還是跳出去了幾個。
栗子滾落,又被陳堂截住,撿了回來。
我誠懇的道謝,「謝謝!等回去了我請你吃煮栗子。」
「好。」
但越走前路越陡峭。
更有一段山路直上直下的路,沒辦法走,便有人互相攙扶。
而陳堂也走在了我前面,他回頭朝我伸手。
我猶豫著,卻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拉著我往下走,我沒有拒絕。
面前幾乎是九十度的直坡,太滑了。
但很快,我又覺得不對。
因為互相攙扶,我們倆幾乎是越離越近。
近到我都能聽見他略微雜亂的呼吸。
我忽然有些緊張,想後退,卻絆倒了忽然出現的樹根。
我一下沒站穩,要摔,又被陳堂拉了一把。
最後站穩時,我幾乎被他半抱在懷裡。
他腳撐著身後樹,一隻手在我腰上,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腕。
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的薄荷味,還有他強烈的心跳。
我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喊了一聲:「陳堂……」
「姐姐……」
那一瞬間,我站住了。
低啞的聲音,兩個字仿佛在心裡揉搓了千百遍,才終於說出口來。
帶著一絲粘膩和委屈。
這聲姐姐一瞬間把七歲的陳堂和二十二歲的陳堂融在了一起。
很遙遠的人被拉近了。
身旁有人抱怨這路也太差了,還不如國內,國內只要有山就都是開發景區,哪裡沒有好路。
說話聲帶著樹葉聲,吵鬧的秋天裡,我怔怔站在原地許久。
直到陳堂退了一步,帶著我,慢慢往下走,直到走到山下。
陰天沒有太陽,風聲吹帶著呼吸間的喘息。
他慢慢放開的手,我錯步拉開距離沒有抬頭。
12
第二天還是周末,我莫名感冒了。
天空飄起了小雨,陳堂帶著一身雨氣來敲門。
小鍋咕嘟咕嘟煮著板栗。
陳堂還帶來了一些別的可以煮的吃食。
我因為感冒,腦袋暈暈的,索性就只顧著吃東西。
陳堂中途去買了趟感冒藥。
回來我們面對面坐著。
各自吃著東西。
沒人說話。
直到夜色入暮,他才站起身離開了。
我跟陳堂的關係不遠不近,偶爾他會拎著菜來找我。
但他也很忙,他家生意在這邊,他總是顧不住所有。
國外不安穩,留學半年,但凡一個人出門被偷已經成了習慣了。
我儘量少出門,但有時候也沒辦法避免。
所幸我只是一年制碩士,再待半年,我就能回家了。
我每天又有了幹勁,每天上課,下課,完成作業,提交作業論文。
課程很忙,忙到腦子發昏,忙到忘了時間。
我忙碌了很久,直到聖誕節,瞧著張燈結彩的氛圍才發覺過了半年了。
安園早上給我打了電話,托我幫她寄點東西。
我答應了,起了一大早準備去給她寄快遞,早上一出門,我就發現下雪了。
我裹著圍巾,沒走兩步,撞見了陳堂。
陳堂坐在扎眼的勞斯萊斯里抽煙,西裝革履,大約是有事要談,看見我,他目光亮了起來,他穿上大衣跑下車一把撲過來抱住我。
被我拉開,他才眨著大眼睛笑了起來「周昕夏,我好想你。」
我不理他這句話,只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略微扭捏,「今天不是聖誕節嘛!好長時間沒見了,我想約你中午一起吃飯。」
我點點頭,「這樣啊!你等我一下,我把快遞寄了。」
因為是跨國快遞,我填了很多單子。
所有都弄完,我發現陳堂還等在外面在打電話。
雪又下大了。
風帶著雪吹過,我半張臉縮在圍巾里。
見我出來,他打開車門,示意我坐進去。
他又交代了兩句掛了電話,轉身坐上車。
我看向他問:「很忙嗎?」
他對上我的目光,眼神軟了些,輕輕搖頭,「還好,主要是我爸的一個生意夥伴兒子過來了,讓我安排一下。」
我攏了攏圍巾看向他,「那你需要過去嗎?不用顧及我。」
他垂著眼睛,聲音卻是格外的認真,「確實要過去見一下,昕夏,對面帶了女朋友,所以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吃飯。」
我微微有些沉默,這種場合不適合我去。
我明白,陳堂也明白。
但我最後還是去了,因為我拽了拽車門,拽不動。
陳堂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笑得極其開心。
車開動,我略微無奈,也有一種被騙上黑車下不去的感覺。
13
車停下酒店前,我下車。
挺高級的酒店,但我目光卻落在了門口另外一輛車上,是一輛保時捷,淺紫色流暢的車型很漂亮。
我記得沈從知大學也喜歡開這種車,第六感作祟,我隱隱覺得我可能要碰見沈從知。
直到踏進包間。
我的第六感時常准到離譜,果然,沈從知就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