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野慾望很強,在床上從不知節制。
我只當這是蛇族獸人的本性。
直到那天拿錯手機,看到他在群里的調笑。
【蛇有兩根,淺淺又體弱。】
【怕她結契晚上遭不住,先泄泄火。】
我這才知道,陸行野想要結契的對象從不是我。
而是他的青梅白淺淺。
我沒哭也沒鬧,轉頭找醫生洗去所有記憶。
七日後,我會忘記陸行野。
忘掉與獸人有關的一切。
回到原本屬於我的生活。
1
醒來時,床的另一邊已經沒了溫度。
越是臨近結契的日子。
陸行野在床上越發變本加厲,不知節制。
地上凌亂的衣堆里響起嗡嗡的振動聲。
我翻出手機解鎖。
看到桌面的那一刻。
我才發現這是陸行野的手機。
大概是走得匆忙,不小心拿錯了。
正要鎖屏關掉手機,微信突然彈出新消息。
【野哥,下周就到結契日了,不告訴沈盡歡真相嗎?】
真相兩個字令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群里的聊天記錄很長。
我滑動許久螢幕,才翻到群聊的第一句。
【@陸行野,野哥你不是要跟淺淺結契嗎?怎麼跟沈盡歡好上了?】
問話的是陸行野的堂弟陸胥。
不少人也跟著起鬨。
【白淺淺清純,沈盡歡嬌媚,嘖嘖嘖……】
【一獸享二女,好福氣啊陸大少。】
【陸大少高抬貴手,也給小的們留些契女啊!】
上層人為了高智長壽,屢次進行基因優化。
雖達成了目的,也產生了難以控制的副作用。
——返祖。
為了不讓人類被返祖獸性驅使。
定下規矩,每一位獸人都要在 24 歲結契。
而結契的對象,大多是養在族內的普通人。
也稱之為契女。
唯一的區別是,白淺淺從小在陸家長大。
而我是七年前被帶回陸家。
群里熱鬧了許久,陸行野的消息才重新出現。
他調笑道:【能有什麼關係。】
【蛇有兩根,淺淺又體弱。】
【怕她結契晚上遭不住,先泄泄火。】
螢幕上細小的字符如同刀片吞進嗓子。
尖銳疼痛。
我坐在凌亂的床上。
渾身酸痛,雙腿發軟。
滿目春色,卻通體發涼,如置冰窖。
2
我掐著手心的肉。
逼著自己看完了所有的聊天記錄。
大多是調侃打趣。
陸行野很少接話。
只有葷話講到白淺淺身上。
他才會在群里回復幾句。
我抖著手,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
心酸、粉刺。
慪得慌,卻只能逼自己認清現實。
灰暗的螢幕重新亮起。
是「沈盡歡」發來的消息。
【拿錯手機了,來換一下。】
我怔愣了一瞬。
收到醫院的定位,才反應過來這是陸行野拿著我的手機發過來的。
臨近結契,陸行野每日都需要體檢。
【好。】
我丟開手機,從床上起身。
陸行野勁大。
昨晚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碎。
即便能穿上,也沒法出門見人。
我只好翻出陸行野的襯衣套上。
獨屬於陸行野的氣息將我整個人籠罩。
若是從前,我定是一路甜到心底。
如今……
只剩下噁心反胃。
忍不住想要作嘔。
到醫院時。
陸行野正在私人休息室。
雙腿交疊,慵懶隨意地坐在沙發上。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貼在懷裡女人的發頂。
手指輕輕滑過她的髮絲。
溫柔地撫摸。
像是在呵護著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封閉的空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我倉皇地移開視線。
即便心裡早有準備,眼前的場景仍舊刺痛了我的雙目。
陸行野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目光冷冽,絲毫沒有方才的溫情。
我張了張嘴,還未出聲。
陸行野下意識抬手捂住了白淺淺的耳朵。
氣氛凝固。
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得體的笑。
輕聲走上前,朝他晃了晃手機。
陸行野看懂我的比畫。
摸出手機遞給我。
正要接,一雙手突然從身後伸上前,將手機搶了過去。
「喲,讓我瞧瞧野哥手機里有什麼秘密。」
陸胥眉飛色舞,表情曖昧。
我連忙把手裡的手機塞給他:
「你手裡的是我的,這個才是陸行野的。」
陸胥瞧著面前兩部一模一樣的手機。
又是一陣怪笑。
「呦呦呦,這鎖屏密碼都是一樣的呢!」
陸行野的密碼是他的生日。
我用的也是。
眼皮猛跳。
內心湧上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聽見陸胥的起鬨聲:
「你倆指定有什麼關係,我看看備註的是什麼……」
聽到這我平靜了下來。
早上我看過,陸行野微信給我備註的全名。
陸胥卻是點開了手機聯繫人。
搖晃著腦袋評價。
「嘖嘖,歡歡……」
「野哥你這鋼鐵直男,給沈美女備註得跟呼來喚去的狗一樣。」
3
我的身體驟然僵住。
跟呼來喚去的狗一樣!
多麼可笑又諷刺的比喻。
陸行野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擰眉呵斥:「在醫院吵什麼吵?」
陸胥這才瞧見被陸行野護在懷裡的白淺淺。
「把人吵醒你零花錢這輩子都別想要了!」
陸胥立馬慫了。
猛猛點頭,還用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表示自己閉嘴。
然而,白淺淺還是被吵醒。
她從陸行野懷裡起身。
明明剛被吵醒,眸色卻不見半點混沌。
陸行野輕輕地替她揉著額角。
「要不要讓醫生看看?」
白淺淺抿唇,蒼白的小臉露出乖巧的酒窩。
「我沒事,都是老毛病了。」
她說著,打量了一圈。
最後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盡歡?你怎麼過來了?」
我穩了穩氣息,語氣平靜。
「陸行野拿錯了手機,我來換。」
白淺淺眨了眨眸子。
好奇地瞧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手機。
「還真是巧,就連手機殼都是一樣的欸。」
她扁著嘴,故作生氣地繼續道:
「怎麼會拿錯手機?你們昨天背著我偷偷在一起?」
白淺淺用「背」這個字,宣示了她的地位。
我沒有在意她這些小動作。
越過她,直直地望向陸行野。
陸行野眸色沉沉。
警告我不該說的別說。
可我想說。
說出我和陸行野的關係。
說出昨晚的事。
「白小姐好奇地說,也不是不能說,昨晚我們……」
「沈盡歡!」
陸行野猛地起身打斷我。
額頭青筋暴突,眼底的神色更是冷得駭人。
他這副模樣,將我沒說完的話堵回到胸口。
不說委屈,說了難受。
陸行野解釋:「沒什麼,昨晚聚會的時候不小心拿錯了而已。」
白淺淺聽完鬆了一口氣。
踮腳在陸行野的唇角親了親。
「阿野,你說我要不要讓醫生準備點藥。」
「還有一周就要結契了,我怕我受不住你……」
她聲音越來越低,臉頰浮上一層緋色。
嬌羞可人。
陸行野喉結滾了滾。
大手猛地揉了揉白淺淺的腦袋。
「說什麼呢!」
「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那些藥別亂吃。」
「我就算沒了理智,也絕不會傷害你……」
後面的話,我聽不下去。
逃也似地轉身離開。
原來,陸行野知道吃藥損害身體。
可昨晚,陸行野卻眼睜睜看我為了容下他。
吞了藥。
也對,我對他而言。
只是一個拿來瀉火。
保持理智,呼來喚去的工具!
會不會傷害身體。
不在他的考慮。
可笑的是,我至今才看穿這一切。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疼痛如刀割。
卻也無法與心底的苦楚相提並論。
眼底洶湧著憤怒、怨恨。
慢慢地被壓下去。
轉為痛苦、茫然。
明明陸行野喜歡白淺淺。
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呢?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
陽光照在身上。
明明是溫暖的,卻讓我覺得更加刺骨。
眼前陣陣發黑。
「來人啊!有人暈倒了。」
4
再次醒來,耳邊是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又是哪個返祖的畜生!」
「他還記得自己是個人嗎!鬧成這樣,是想讓人死在床上嗎?」
醫生臉色十分難看。
轉身瞧見我醒了,嘆口氣沒再說下去。
我知道他生氣。
但他也怕得罪上層獸人。
病房重新安靜了下來。
我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直到瞧見牆上新貼的宣傳單。
「記憶清洗手術?」
醫生見我感興趣,頓時介紹起來。
「獸人是少數,且大部分是血脈傳承。」
「不允許對外婚配,結契對象也是從小養在族裡。」
「如果想要過普通人的日子,就得洗掉所有與獸人有關的記憶。」
我怔愣住,難以置信地舔了舔唇。
這算不算打了瞌睡就來了枕頭?
我不想再留在陸家。
洗去記憶,忘記陸行野。
忘記獸人。
是最好的選擇。
「我要做記憶清除手術。」
然而事情沒有我想得這麼簡單。
醫生說洗掉我的記憶需要七天。
我問他有沒有快一點的方法。
醫生理解我的急切,但還是沒有辦法。
「七天還不快嗎?你只是個普通人。」
「一次性洗去七年的記憶,相當於腦子受到強烈衝擊,會變成傻子的!」
沒有更好的辦法。
我沒再猶豫,直接簽了術前合同。
「現在就可以安排手術嗎?」
醫生拍了一下腦袋,「忘記說了,還需要你族裡當家人簽字。」
「放心吧,電子版本會直接根據你的綁定信息發到對方手機里。」
他貼心地補充:「現在科技發達,不用你親自送過去,不想見的人可以不用見。」
三句話衝撞的我腦子直接宕機。
族裡當家人?
似乎是為了印證我所想。
手機鈴聲同時響了起來。
螢幕上「陸行野」三個字不停地跳動。
我咬唇,在最後一聲鈴聲里接通電話。
「沈盡歡,你在哪?」
「我……」
不等我吞吞吐吐地拖延時間編造藉口。
陸行野先不耐煩了。
「不管在哪,去趟醫院幫淺淺取一下體檢報告。」
懸在半空的心落回了肚子。
我鬆開緊攥衣袖的手。
裝作若無其事地應了下來。
離開病房前,我再次向醫生確認手術要求。
確定一定要陸行野簽字後。
沒再磨蹭,冷靜地取了報告。
回陸家前,繞路去私人食府打包了燉湯。
5
我被領回來陸家後,一直隨著陸爺爺住主宅。
白淺淺因為從小在陸家長大。
有屬於自己的小樓。
陸行野來開門。
水光氤氳,水珠順著發梢落在敞開的胸口。
他一定是剛洗完澡。
這個結論使我不由得乾嘔了一聲。
陸行野眼眸驟然縮緊。
「小意,你……」
我躲開陸行野的手。
小意是陸行野為我取的小名。
以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
只有我們獨處的時候,他才會這麼喊我。
才會展現對我的親昵。
我裝作沒看見陸行野停在半空的手。
側身擠進屋,舉起保溫桶。
「剛從醫院體檢回來,是不是還沒吃飯?」
「我來的路上給你帶了湯,先喝點墊墊肚子。」
陸行野十分習慣我對他的關心。
沒多想,轉身回屋。
瞧見陸行野隨意丟在茶几上的手機。
我停下腳步,「要不坐沙發上喝,正好我幫你擦頭髮。」
陸行野聞言挑眉。
「你是想把水擦進碗里?讓我喝洗髮水?」
我尷尬地閉上嘴。
光想著怎麼拿到陸行野的手機。
沒考慮到陸行野喝的湯會怎麼樣。
陸行野悶聲笑了笑。
沒多想,主動走到沙發坐下。
我將保溫桶放下,繞到沙發前不經意地被絆倒。
手扶住茶几,手機順勢放上去。
兩部一樣的手機再次擺在了一起。
我呼出一口氣。
接過毛巾輕輕地給陸行野擦頭髮。
陸行野閉上眸子。
見狀,我正轉身要互換手機,卻與突然出現的白淺淺撞個正著。
我被撞得一個踉蹌,身體失去平衡。
「我的湯!」
隨著白淺淺的驚呼。
湯水傾瀉而下。
我狼狽地坐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被湯水浸透。
透出濕漉漉的陰影。
白淺淺被陸行野眼疾手快地扯開。
「有沒有受傷?」
白淺淺像是受驚的小鹿,緊緊地摟著陸行野。
緩了好一會才搖搖頭。
「我沒事,只是湯全都倒在盡歡身上了。」
她說著像是發現了什麼,咦了一聲。
「盡歡,你身上穿的襯衫好像不是很合身?」
「就好像穿的男人的衣服一樣。」
她說完,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捂住嘴。
陸行野這才注意到。
我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
「像什麼樣子!你自己的衣服呢?」
陸行野的聲音冷冽。
我想與他爭辯。
渾身的血液卻像是被凍住了。
以至於張口的第一下沒有發出聲音。
白淺淺好心地提議。
「怪我沒出聲就端湯過來,盡歡不如先去我樓上換條合適的裙子。」
我近乎踉蹌地跑上樓。
直到躲進衣帽間。
才喘著氣,看向捏在手裡的手機。
這是陸行野的手機。
簡訊未被點開。
只要我在電子文件上籤上陸行野的名字。
就能忘掉一切,離開陸家。
從此與君再不相見。
6
身後突然響起的開門聲。
嚇得我一抖,手機摔在地上。
節骨分明的手攥住我的手臂往後一扯。
猝不及防地背後撞到男人的胸膛。
整個人被陸行野圈進了懷裡。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帶著苦淡煙味的茉莉花香。
喜歡茉莉花的是白淺淺。
他身上沾染著濃烈的屬於白淺淺的味道。
我掙扎著想要脫離陸行野的懷抱。
他卻低頭,將腦袋埋進我的頸窩蹭了蹭。
深吸一口氣。
這才重新直起身子放手。
「還是喜歡小意身上的味道。」
我後退兩步,咬牙不語。
陸行野悶笑兩聲:「怎麼這個表情,嚇到了?」
「我換衣服你來做什麼?」
陸行野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上下掃視了一圈。
「淺淺這條裙子還挺適合你的,很漂亮。」
答非所問。
好在陸行野沒發現我拿了他的手機。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先回去了。」
還沒走兩步,陸行野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拽了回來。
「急什麼?要不要帶幾條裙子回去?」
「平日穿的那些牛仔褲不適合你。」
我漲紅臉。
「我還沒落魄到撿別人的衣服穿!」
陸行野一愣,笑出聲。
「新品剛昨日送來放在衣帽間,吊牌都沒拆。」
他說著俯身親昵地掐了掐我的臉。
「不喜歡的話,等我忙完這陣子陪你出去買,可好?」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
即便知道所有真相。
我依舊看不透陸行野在想什麼。
他明明決定與白淺淺結契。
又為何要這般親密地與我接觸。
好在,不管他怎麼想。
我已經徹底清醒了。
胡亂答應幾句,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再趕回醫院,護士確認沒問題。
便安排了今晚的手術。
打了麻醉。
我昏昏沉沉地似乎做了夢。
夢見我剛來陸宅的那段時間。
奶奶去世,爸媽都不願意養我。
後來,爸爸打聽到了什麼。
便把我賣給了陸爺爺。
陸宅很大,就連衛生間都比我奶奶的家還要大。
可我不喜歡這麼大的地方,空曠冷寂。
陸行野是陸家唯一一個發現我失眠的人。
比我小一歲,被捧在眾人手心裡長大的陸少爺就這麼拿著故事本。
每日先將我哄睡了。
才輕輕離開,回自己房間睡覺。
直到傭人沒注意。
將奶奶留給我的布娃娃裹著衣服一起塞進了洗衣機。
等到發現時,本就破舊的布娃娃徹底碎成了渣渣。
我沒哭,沒鬧。
甚至沒敢怪罪一句。
只是這一晚,陸行野怎麼也沒法將我哄睡。
他問我怎麼了。
我只是睜著眼,反覆地看著床上原本放著布娃娃的地方。
陸小少爺反應過來,跑回房間。
過了半個多小時又拿著一個娃娃木雕回來。
「這是我照著記憶刻的,就用它代替原本的布娃娃陪盡歡睡覺,好不好?」
木雕刻得十分還原。
獸人高智,陸小少爺更是小小年紀就過目不忘。
我看到他手上多出的劃痕。
忍了一天的眼淚,再也憋不住。
他拍著我的背,輕聲哄:
「木雕可以留住記憶中的美好,不容易損壞。」
「以後我都給小意刻,好不好?」
「對了,小意是我給盡歡取得的小名,盡歡喜歡嗎?」
我點頭,抽噎著問他,現在對我這麼好以後怎麼辦。
他只是寵溺地笑。
「我會永遠永遠對小意好的。」
我聽著這句誓言入睡。
再睜開眼,瞧見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清洗記憶手術結束了。
我反應過來。
原來當初陸行野說的不是諾言,是謊言……
7
昏昏沉沉地睡了幾次。
再醒來,對上的是陸行野緊張的眸子。
他用拇指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怎麼哭了?」
我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下意識地用臉蹭了蹭陸行野的手。
「阿野,與我結契好不好?」
病房氣氛驟然凝固。
我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陸行野聲音冷了下來。
「你都知道了?」
我回望著他,「如果你指的是與白淺淺結契這件事。」
陸行野沉默半晌才繼續道:
「淺淺體弱,是因為救了我的命。」
「我答應過與她結契,好好照顧她。」
這件事我聽陸爺爺說過。
只是陸爺爺同我說的是,白淺淺害得他孫子差點丟了命。
心思重,他不喜歡。
「如果只是這個原因,你可以為她選擇其他的結契對象。」
「與你結契,她不一定能活下去。」
陸行野脫口而出:「別的渾小子我不放心!」
群里的聊天記錄再次從腦海中閃過。
我晦澀地掩蓋住眸中的痛苦。
陸行野不知何時拿出一個木雕。
刻的是穿裙子的我。
「小意,除了結契,別的什麼我都能答應你。」
他的聲音很溫柔。
好像很愛我。
只是這愛,不是獨一份。
我緩緩坐起身,接過木雕。
自嘲地笑了笑。
下一瞬,直接將其從窗口丟了下去。
撲通一聲,落入池子。
我倔強地抬眸,一字一頓:
「陸行野,我、不、賤。」
8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陸胥打來的。
他的嗓門很大,即便沒有開免提。
我也聽得一清二楚。
「哥,嫂子出事了,你快回來!」
陸行野沒有半分猶豫。
起身頭也不回地從病房跑了出去。
不知何時起,陸行野留給我的只剩下了背影。
他走後,醫生來查房。
查完走之前,說了一句:
「我說你掛完點滴就能回去。他沒多問,只當你是發燒。」
我聽懂,向醫生道謝。
兩個小時後,我剛拔針。
陸行野沉著臉,怒氣沖沖地回來。
「沈盡歡!你對淺淺做了什麼!」
我皺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
陸行野死死盯著我,脖頸青筋崩起。
像是極力克制著什麼情緒。
「淺淺在搶救室九死一生,你害的,你說你聽不懂?」
這麼低端的栽贓陷害,連電視劇都不拍了。
可陸行野信了。
我極其無語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更是讓陸行野理智全無。
「淺淺好意借你裙子,你卻心生嫉妒害她,要是她出了事,我定要你……」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怎麼,白淺淺出了事要我給她陪葬嗎?」
陸行野被我噎住,渾身怒氣消散。
剩下滿臉厭惡。
「沈盡歡……你真的變了。」
我沒有接話,沒有同他吵。
只是默默地在心底補充。
變的不是沈盡歡,是陸行野。
9
我被陸行野的人強行請回了陸家。
白淺淺昏迷了三天。
我就被關了三天。
這三天,我收拾了三次行李。
第一次收拾完,第二次再整理時。
發現多了一些記不清的東西。
便又拿了出來。
隨著記憶的消散。
第三次打開箱子,把所有東西都拿了出來。
我想,我還是在陸家住得太久。
才會分不清哪些東西只屬於我。
明明來的時候我只帶了奶奶留下的布娃娃。
走的時候,應是空著手。
孑然一身地離去。
到第四天,便聽傭人說白小姐醒了。
我沒在意。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倒數離開的日子。
只是最後的一點時間。
依舊有人不肯放過我。
說是陸宅在辦單身宴。
白小姐請我下去熱鬧熱鬧。
記憶被清除了一大半。
往日的糾纏被模糊,我還記得白淺淺這個人。
但不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我跟著傭人到了前廳。
白淺淺見到我,招了招手。
「歡歡,過來。」
旁邊站著的幾位瞧見,直接笑出了聲。
有人沒忍住出聲,「怎麼聽著跟呼狗一樣。」
白淺淺姿態親昵地拉住我的手。
「是不是嚇壞了?是我身體不好過敏導致短暫休克,不怪你。」
我沒忍住提醒她。
「你應該說不是你的錯,而不是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不怪你。」
「還有,請叫我沈盡歡,謝謝。」
白淺淺沒想到我會這樣當眾下她的台。
臉上的笑容僵住。
但很快調整過來,拿出一張請帖。
「盡歡,我和阿野結契你可一定要來,我給你排在前排最好的位置。」
我瞟了一眼沒接。
「我有事去不了。」
白淺淺卻好像聽不出拒絕。
強行把請帖塞到我手裡。
我不接,退後一兩步。
砰的一聲。
請帖落在地上。
身後響起陸行野震怒的聲音。
「沈盡歡,你又想做什麼!」
他攥住手腕,將我拖到白淺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