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向竹馬表白的前一秒。
我的腦海里突然蹦出彈幕大軍:
【還有一秒見證女配自取其辱,男主喜歡的可是你繼妹!】
【女主是校花,女配憑什麼跟她爭,就等著被虐身虐心,看男女主幸福一輩子吧!】
【不過男二是不是喜歡她啊?眼眶漲紅,雙拳緊握的樣子好像在吃醋。】
我看看皺眉俯視著我的竹馬。
再看看側過臉去肩膀微微顫抖的校草。
遞出手的情書拐了個彎。
塞進了校草手裡。
1
情書從他攤開的手掌心滑落。
校草顧靳言震驚地回過頭來。
我一看,眼睛果然紅了。
唰地,臉也一下子通紅。
腦海中的彈幕鋪天蓋地:
【?這是什麼進展,原著小說里沒這段啊!不應該是被狠狠拒絕後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愛男主愛得死去活來非他不嫁麼?】
【男二飽飽真的太帥了嗚嗚嗚,千萬別搭理這個惡毒女配啊。】
【啊啊啊我不允許,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我的!】
我看花了眼,一時間愣在原地。
直到齊臨熠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時螢,你又在做什麼?」
「別企圖用這套吸引我的注意力,你敢跟靳言表白?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你現在把情書給我,雖然我不會答應你的告白,但也不至於不收下給你難堪。」
說罷,他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甩開他的手,蹲下撿起情書。
不由分說地又塞回顧靳言手裡。
這回他有了準備,手穩穩接住。
只不過眼睛定在情書上,整個人像是被石化。
我瞪齊臨熠,沒好氣道:
「這是我送給顧靳言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齊臨熠氣得手指差點戳上我的鼻子:
「還想狡辯!你同學都跟我說了,這封情書你準備了一個星期,就是要送給我的。」
彈幕又開始了:
【女二好癲婆哈哈哈,準備一個星期的情書臨場換了告白對象。】
【男主也怪過分的,想替女主報仇,明知女二要表白也不戳穿,就等著今天狠狠拒絕讓她丟人呢。】
【誰讓女二這麼惡毒,把女主媽媽送的手作蛋糕扔了呢,男主做得對。】
哦,原來是故意的。
昨晚回家,在家門口看到程雨落靠在齊臨熠肩頭哭。
說她與她媽寄人籬下,親手做的蛋糕被我瞧不上。
但其實是那蛋糕里有杏仁,而我過敏。
這也能說我惡毒,大家對女二的寬容度可真低。
懶得再和齊臨熠糾纏。
我拉著顧靳言就走。
他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就這麼乖乖被我帶走。
【男二別太好笑了,情書都要被看穿了。】
【這是男二收到的第七十八封情書吧?怎麼還這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到了沒人的地方,我鬆開顧靳言。
清了清嗓子說:
「那個...你是不是喜歡我?」
反正彈幕是這麼猜的,我信觀眾老爺們的天眼。
他不說話。
看來八九不離十。
「我今天送你情書是為了應急,我不喜歡你...」
「誰說我喜歡你的?」
他抬起頭來,臉上寫滿問號。
眉眼好看得我一陣恍惚。
「彈…但你剛才不是眼眶都紅了嗎?」
他舉起情書:
「憋笑憋的,你送之前都不檢查一下嗎?」
我這才看到粉色信封上,用紅色馬克筆洋洋洒洒寫下的英文字母:
loveleter…
leter…
他嘴角上揚,微微顫抖:
「真的不好意思,我很努力在忍著了,怎麼會有人告白都能寫錯這麼簡單的單詞。」
啊啊啊啊啊啊。
我奪過情書落荒而逃。
彈幕還不肯放過我,大肆嘲笑我:
【這單詞我五年級的妹妹已經都會寫了,女配弱智。】
【我還以為校草雙拳緊握紅了眼是不甘與妒忌呢,沒想到是在忍哈哈哈哈。】
【我要反覆觀看十遍剛剛這小子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的畫面。】
【女配別太癲了,有這做白日夢的時間還不如趕緊回去,你家都被人偷了!】
?
被偷家了?
2
我來不及把丟了的臉撿回來,火速趕回家。
只見齊臨熠正在吭哧吭哧搬行李。
我的行李。
「齊臨熠,你發什麼瘋?」
我眼疾手快接住他扔出來的衣服。
他皺眉瞧我:
「你,跟雨落換個房間。」
「憑什麼?」
他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秦雨落的房間窗戶正對齊臨熠的窗。
之前二人就是這麼眉來眼去看對了眼。
而一直想換房間的人是我。
【這劇情不對啊?不是女配表白被拒不肯死心還遷怒女主,死乞白賴要換房間的嗎?怎麼就成男主讓她們換了?】
【男主不會是因為情書自尊心受挫了,想讓女配重新愛上他吧…】
齊臨熠指了指窗戶,沒好氣道:
「這裡光線被擋了,對雨落視力不好。
「反正你也不愛學習,換個房間也影響不到你。」
【那真是便宜女配了,這不得天天望著窗外犯花痴啊?】
【啊啊啊啊啊男主好貼心,情願每晚看不到老婆也要給她一個光線好的房間嗚嗚嗚。】
磕cp磕魔怔了。
這可是我家!齊臨熠憑什麼想換就換?
噢,憑我喜歡他。
從前這五年,我對齊臨熠言聽計從。
他說我短髮難看,我留了五年的長髮。
他說城南的豆花好吃,我翹課也要給他買回來。
他恐怕也覺得我永遠不會拒絕他,才敢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吧。
真是好笑。
我喜歡了他五年。
送水做飯,體貼入微,他不為所動。
但我總覺得他對我是不一樣的。
直到繼母帶著我那便宜妹妹過來。
他魂都快被勾走了。
我還納悶為什麼捂不熱的心就這麼化了。
現在才明白。
就因為我只是個配角。
程雨落才是這個言情故事裡的女主角。
所以她什麼也不用做就可以被喜歡。
而我,對齊臨熠再好也抵不過她眼角的一滴淚。
既然覺醒了彈幕,知道我再怎麼喜歡他也沒用。
我也不會再繼續糾纏他了。
「我不換!」
他一怔,不可置信地問:
「你說什麼?」
「不換!我可不想每天一推窗就看到你。」
「時螢!你別太過分了!」
程雨落適時插進來。
手指勾著齊臨熠的衣袖,小聲道:
「阿熠,我沒關係的,你別為難姐姐…」
她朝我使眼色,好像在說:
不能換!千萬別換!
懂了,她可捨不得換。
畢竟這房間當初就是她以什麼亂七八糟的磁場朝向影響了她睡眠為由搶了我的。
齊臨熠被她順平了毛,不再怒火衝天。
只是不滿地沖我嚷:
「隨你,時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花樣…」
「您打住,」我擺擺手,
「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當你面把情書送給別人,生平第一次拒絕你的要求,放棄和你更近的距離,一切的目的都是跟你來一招欲擒故縱吧?
「我在這祝你倆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結婚我一定隨份大的!」
沒等齊臨熠發瘋,彈幕瘋了。
【女配怎麼了這是?怎麼被看穿了還在這死裝呢。】
【要我說,程雨落那種白蓮花女主已經看膩了,男主女二這種拉扯感十足的修羅場才好看啊!】
【難道沒人磕剛剛的女二跟校草嗎?有種天降打敗竹馬的歡喜冤家感。】
…什麼都磕只會害了你們啊。
3
齊臨熠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屁。
最後被程雨落拉走了。
繼母過來問:
「你不跟著一起走嗎?雨落說四點有一場高數考試。」
壞了。
程雨落跟我一個專業。
我趕緊往學校趕,悶頭看路跑得飛快。
一頭撞進黑色龐然大物里。
軟軟的又硬硬的,胸膛。
一抬頭,顧靳言。
繼剛才誤以為他喜歡我的烏龍事件後,我已經沒臉再面對他了。
雖然我倆本來就沒見過幾次。
他跟齊臨熠是校籃球隊的隊友,球場上看過幾眼,連個招呼都沒打過。
我就這麼水靈靈地送他情書了。
還是原本要給別人的情書。
換誰都得生氣,在旁邊吃個瓜都要躺槍,太不尊重人了。
這時我只想逃。
拔腿就跑。
他一把拎住我的衛衣帽子,挑眉看我:
「去學校?」
我都快哭了。
「放了我吧哥,我以後我看見你都躲得遠遠向你贖罪。」
他輕笑,把我拎小雞仔一樣提溜到機車后座。
「順路,帶帶你。」
眼瞅著已經三點四十。
我乖乖戴上頭盔。
實時彈幕再次更新:
【這對更好磕啊嗚嗚嗚,想繼續看。】
【不對,女二這會兒應該是跑太急了摔個狗吃屎,然後錯過考試,最後重考也過不了沒能畢業,怎麼就來了一出英雄救美呢?】
……
原著作者,你是有多恨我啊?
你知不知道你短短一句話對我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天殺的。
看了會兒彈幕,已經到了學校。
我趕上考試。
逆天改命從此開始。
我要把不屬於我的一切統統搶過來。
然後就遇到了新的問題。
之前光知道追著齊臨熠跑,題我是一個也不會。
考了跟錯過…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我啃筆頭,看著試卷上的天文。
突然,靈光一現。
彈幕…不是實時的嗎?
我嘆口氣,用極小的聲音說:
「唉,真難,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y=(3x2+2x-3)/(x2-1)的水平漸近線是什麼啊…」
過了幾秒,彈幕蹦出來:
【y=3啊,女配好笨,這麼簡單的題都不知道。】
好耶,bug直接被我轉化成buff了。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會掛科。
嘿嘿嘿。
考完試我神清氣爽。
程雨落又不知好歹地湊上來:
「姐姐,我可以邀請你來參加我明天的生日聚會嗎?」
別,跟你這個女主站一起指不定倒多大霉。
你是作者親親女兒,我是作者殺父仇人。
我剛想擺手拒絕,齊臨熠在一旁冷哼道:
「邀請她做什麼?等下又把場子攪冷。」
程雨落剛來我家時,我是持歡迎態度的。
還為她舉辦過一場歡迎會,叫上了齊臨熠。
程雨落輸了酒局遊戲,懲罰是親吻在座一位異性。
她選了齊臨熠。
被我摔了酒杯打斷,質問她什麼意思。
齊臨熠護住她,叫我別讓她下不來台。
可難道不是程雨落給我難堪嗎?
最後大家不歡而散。
我找回思緒,冷冷道:
「好啊,我去。」
去就去。
有彈幕軍師們,我還能捅多大簍子不成?
4
到聚會包間時,一眼便看見沙發最里側的顧靳言撐著頭假寐。
睡著都能這麼帥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不過我沒想到顧靳言也在。
彈幕里的觀眾老爺們也沒想到。
【男二怎麼會在啊?按劇情他已經拒絕了男主的邀請啊。】
【看時螢那個學渣做題時行雲流水還看不出來嗎?現在事態發展已經完全沒按原著走了。】
【女配是時候作妖了吧,已經迫不及待看她當著這麼多人面丟臉的樣子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要作妖了。
作者沒告訴我啊?
剛想再往後看看彈幕有沒有劇透的,程雨落就走上來親密地挽住我胳膊。
她今天穿著純白連衣裙,清純可人。
怪不得彈幕總誇她「人間梔子花」。
再看看我自己。
黑色緊身T恤加牛仔短褲。
身材曲線凹凸有致,性感拉滿。
妥妥的女二標配,女主的對照組。
可這哪兒能怪我啊。
作者給我寫得胸大無腦的。
不穿深色緊身的衣服它顯胖吶。
「姐姐你來啦,大家都等你玩遊戲呢。」
她拉著我坐下。
玩的是很簡單的逛三園。
按題目要求喊出符合條件的詞語就可以。
這遊戲我可沒輸過。
第一輪輸的程雨落。
挑選在場一位異性擁抱。
齊臨熠跟東北孩子一樣大大方方地站起來。
將程雨落緊緊摟在懷裡。
還不忘挑釁地睨我一眼。
我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
順便讀讀彈幕:
【女配這時候不應該衝上去把他倆拉開嗎?你不搗亂我還怎麼罵你啊?】
【只有我注意到角落裡深情注視著女主的校草嗎?嗚嗚嗚好可憐。】
【額,不太對,男二看的好像是時螢吧。】
【時螢怎麼閉著眼睛一臉痛苦,這是徹底傷透了心?那後面虐身虐心的劇情還怎麼演吶。】
啊?我怎麼就痛苦起來了?
大家對我的偏見怎麼就這麼大。
要是旁邊有台鋼琴,我高低上去給他們彈一首「夢中的婚禮」以表忠心。
眼瞅著彈幕開始瘋狂說我皺眉閉眼的表情像吃了屎。
我趕忙睜眼,卻正好對上顧靳言的視線。
他迅速別開臉。
昏暗燈光下,耳尖還是肉眼可見地紅了。
奇怪,眼紅臉紅耳朵紅的。
不知道一天天在紅什麼。
齊臨熠目睹這一切,抱著程雨落,眼睛卻疑惑地看著我。
仿佛在問我為什麼在他和別人擁抱時卻看向別的男人。
拜託,我已經不是任你擺布的舔狗啦。
第二輪,從齊臨熠開始。
「性別園裡有什麼?男性。」
坐在他左邊的程雨落:「女性。」
坐在程雨落左邊的我:「……」
我也不是玩不起,問:
「說吧,什麼懲罰?」
齊臨熠不懷好意地笑:
「選一位異性,接吻,對方可以拒絕。」
【來了來了,男主要狠狠拒絕女配了。】
【不過原著是女配自己故意輸掉遊戲,連懲罰內容也是自己提的,怎麼現在成男主故意了,這麼一看男主有點過分了…】
【我也覺得,女配這兩天也沒鬧騰了啊,幹嘛這麼針對她。】
齊臨熠這是又要給我難堪,替程雨落找回上次的場子。
在座的男生不是我壓根不認識的,就是有女朋友的同學。
除了他,我好像真的沒有選擇。
只能走上劇情里選了齊臨熠然後被狠狠拒絕的既定路線。
等等,不對。
劇情是有變數的。
現在發生的與劇本相比,多了個顧靳言。
我深呼一口氣,在大家的注視中走到角落。
「顧靳言,選你可以嗎?」
5
這次我是真的痛苦地閉上了眼。
算了,丟人就丟人吧。
反正在他面前已經丟過一次了。
總比被齊臨熠羞辱好。
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酒。
又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對我下達最後的宣判:
「好啊。」
啊???
彈幕被「啊啊啊啊」瘋狂刷屏。
顧靳言朝我走過來。
他個子很高,嚴嚴實實將我擋住。
俯身,低頭。
燈光幽暗,什麼也看不見。
環境嘈雜,什麼也聽不見。
所有感官放大聚集到唇上的柔軟。
不錯,比看上去還好親。
嘴對嘴相碰三秒便分開,淺嘗輒止。
可惜,實在是可惜。
我砸吧砸吧嘴。
【他看起來好會親555,死丫頭換我來演兩集唄。】
【啊啊啊啊死前一定要談個長這樣的。】
【又有姐妹試圖以發誓來獲得永生了是吧。】
【不對勁,感覺男主的眼神像是要刀了女主,不會後面變成俗套的追妻火葬場吧?】
轉頭看齊臨熠,他果然面色陰沉地盯著我。
手中的酒杯幾乎要被捏碎。
神金。
程雨落見他這幅樣子,眼眶瞬間紅了。
捂臉跑了出去。
我舔舔嘴唇,餘光瞥見顧靳言正歪頭打量我。
羞恥感湧上來。
趕緊藉口尿遁。
剛進洗手間便被程雨落一把拉進隔間。
她揪住我的衣領,面孔猙獰。
人間梔子花爆改黑色大麗花。
「你是不是也能看見彈幕?」
我一愣。
「別裝了,從昨天起你就沒按劇情走,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你...也能看見嗎?」
她鬆開我,別過頭去。
「從第一天見到齊臨熠起,我就能看見了。
「不過我奉勸你,別再想著更改劇情,你還記得我出車禍嗎?」
記得。
那時她剛來我們家,報考志願時本來填的外省大學。
填完就感冒了。
感冒完引起肺部發炎。
去醫院的路上就出了車禍。
後來她把志願改回我們學校。
身體奇蹟般地康復很快。
「我們這種覺醒了彈幕的角色不按劇情走就會倒大霉,直到被糾正過來為止,我是女主都如此,更何況你一個女配呢?」
說到這兒,她垂眸,看上去有些難過。
「那...換房間跟選齊臨熠作為懲罰對象,都是劇情安排嗎?」
「是,我別無選擇。」
她抬起頭來,一臉無可奈何。
「我只能提醒你到這兒了,劇本再癲也不至於拍女廁隔間的鏡頭,今天的對話這世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好自為之。」
如果真的必須按照劇情走,那我的結局...
我想起昨天看到的,虐身虐心...
「程雨落,」我叫住她:
「那我們的結局呢?不可能更改嗎?」
她自嘲一笑:
「我的結局挺好,可不是我想要的。
「至於你,彈幕說得不多,大概就是被齊臨熠踩進塵埃里,多次陷害我不成,最後一無所有吧。」
......
6
再次回到包間,程雨落正在和齊臨熠鬧脾氣。
從前我只覺得程雨落矯揉做作。
可現在再看她的眼睛,裡面儘是無奈與認命。
我失魂落魄地提前離開。
一路上不停在思考覺醒前的人生。
我會為什麼會喜歡齊臨熠?
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就好像冥冥中註定,上天告訴我我必須喜歡他。
或許這就是npc的宿命。
不需要原因,不需要思考。